开往青岛的动车上,二十三岁的柳心安安静静地坐在杜明越身旁,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心中有些不安。
她身边的这个男人,昨天,娶了她
她偷偷转过脸去瞧。眼角余光里,男人正在打电话吩咐着公事。他刀削般的侧影沉稳淡定,喉结随着说话声上下跳动。男人修长好看的手一只拿着手机,另一只在底下握住柳心的手。他的温度慢慢从指尖传递过来,暖暖的,烫烫的。
似是察觉到这边的目光,杜明越转过头来。柳心一吓,连忙把头转向窗外。
杜明越看见女人脸上偷偷浮起的一抹烟霞,唇角轻轻一勾,喉结微微动了动。
从火车站出来先是换乘公汽,再在码头搭上一艘小汽轮。在海面上足足飘了有一刻多钟,两人才终于到达目的地——邛(,四声)碧岛。
走在小岛上,已是暮色四合黄昏将近。虽说眼下是七月,但海风从路旁的椰子树徐徐吹来,令人心旷神怡清凉舒爽。寂静的海面上,浪花闪烁着耀眼的光,半轮红日掩映在金色的云朵里,映红了水平线上挥翅的海鸥,也映红了海岸线旁的新婚夫妇。
“小心脚下的路,”杜明越一手拉着柳心一手提着行李:“这邛碧岛比不得城里,没有公交车没有自行车,去哪儿都得自己走。当年我来这里考察的时候,投资商都认为此处偏远不适合开发,可我却觉得这小岛上的风光别有一番滋味。后来几经斡旋,上面才同意在这里建立旅游景点。几年下来,倒是越做越好了呃,对不起,你应该对这个没兴趣吧?”发觉自己说多了,杜明越不好意思地朝着柳心挠挠头。
柳心看着被夕阳映红的男人的脸,心里的那股不安渐渐平复下来。
几个月前她突然被通知相亲,本来是抱着无所谓的心态去的,谁知竟然成了!从相亲到订婚再到结婚,快得让她措手不及。面对一个即将成为自己丈夫的陌生男子,柳心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抵触。但眼下,她觉得很舒服。
“不会,我喜欢这里。”柳心对杜明越笑笑:“我打小没出过什么远门。现在能出来玩儿,我很高兴。”
夕阳里的她还带着少女的天真无邪,碎花连衣裙被风扬起,随之飘来一阵干净的肥皂香味。杜明越眼睛有些直,脑子里乱哄哄的燥。
他媳妇儿,真好看。
两人手拉手走在海岸线上,没多远就看见有人朝他们招手。
“是阿金!”杜明越看清来人,也兴奋地挥手致意。
远处男子向二人跑过来。杜明越丢下手里的包袱跟他热情地抱在一起。“杜大哥!你可算来了!”唤叫做“阿金”的男人一身腱子rou,穿件白色宽背心,全身都黑黝黝的:“我们等了你一下午了!今天岛上过娘娘节,村里可热闹着呢!——诶?这是嫂子吧?长得可真标志,跟庙里的菩萨似的!”
“你这小子!”杜明越勾住阿金的脖子,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向柳心介绍:“这位是阿金,邛碧岛旅游项目的负责人;阿金,这是我媳妇,柳心。”
柳心与阿金见过面,一行人也不再耽搁,朝着村子里走去。
说是小渔村,但邛碧村的规模还算比较正规了。水泥路、大草坪、沙滩浴池、娱乐设施无一不有。路边的小平房也别具特色,门口的石狮子屋顶的祥龙纹,都跟柳心家乡的大相迳庭。而且样式清晰图案完整,看得出来是用心保护过的。
村子里灯火辉煌,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男女老少都聚在村子中心的大广场上,高音喇叭里卖力唱着筷子兄弟的《小苹果》,虽然吵得人耳朵疼,倒也有一番俗世的热乎劲儿。长长的流水宴一直从村头摆到村尾,慕名而来的游客纷纷试吃品尝。脚挨着脚背贴着背,汗臭味和烧烤味混合在一起,热闹得不像个小渔村,反而像是城里的大排档了。
柳心跟着杜明越在chao水般的人群中缓慢向前。男人拉着自己的手稳健有力,任凭人chao推搡一丝一毫都不放开。后来人群越来越密越来越挤,杜明越干脆搂了柳心在怀。柳心娇小的身躯被严严实实地裹在男人高大的胸膛里,一片嘈杂之中,她竟能清晰地听到男人的心跳声。
嘭。嘭。嘭。
柳心的脸,慢慢红了。
阿金带两人办理了入住。杜明越吩咐柳心在房间里等一会儿,然后就跟着阿金一起出去了。
柳心把包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归置好,又看了看表——已经快六点了。
她走到阳台上,看远处欢闹的人群和更远处寂静的群山与海岸线。此时天已经快黑了,夕阳完全沉入海里,只余一抹红晕浮在天边。晚归的渔船慢慢靠岸,林间的人家也亮起灯火。炊烟袅袅,伴着洗衣裳的姑娘欢声笑语。这边平静安详的渔村生活和那边热闹欢腾的节日气息形成鲜明的对比,却也都是人间风景。
真是个好地方,柳心想。他的眼光果然不差的。
杜明越推门而入,看到的便是窈窕佳人凭风而立,暧昧的暮色染shi了她的裙角,柔顺长发拂过佳人脸颊,玉藕般的胳膊撑在栏杆上。她身后是渐起的繁星和缓升的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