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惊退数步,直到背后抵上墙壁,才勉强稳住身形,不至于太过狼狈。
饶是如此,段尹正惨白的脸色已是难看至极,被一个看不起的孽种逼迫至此,足以令他难堪到难以忍受,他发干的喉咙夹杂着一丝羞于启齿的恐惧,色厉内荏地嘶声道:“你……你还敢对我动手不成?!”
段回川不屑地环起双臂,平静的目光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和你们家,不配与我扯上关系。”
“砰”的一声关上的房门,把段尹正和他哽在喉头的话一道隔绝在外,惨淡的廊灯从他头顶倾覆下来,把朱红的地毯映照得暗无颜色。
那张飘落的支票不知何时已经被汹涌的威压割成碎片,凌乱无助地散落在地上。
段尹正嘴唇颤动着,剧烈起伏的胸膛好一会才重新拾回冷静,他眯起眼最后深深看了那紧闭的房门一眼,想起段回川那双毫无感情的冰冷眼神,终究没有胆子多说什么,转身走了。
在他走后不久,走廊的拐角处,默默探出段明晨的半个身影。
刚才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被刚好路过的他听了个正着。
难怪第一次见就觉得段回川长得眼熟——没有想到,他的感觉没错!真的是当年那个被逐出家门的“大哥”!
段明晨眼前闪过段回川露出獠牙的恐怖模样,呼吸蓦地一窒,最近真是流年不利,老三前脚康复,后脚又来一个□□,谁知道这个“大哥”会不会为了报复当年驱逐之仇,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当年的丑闻,导致家里大部分佣人和保安全部换掉封口,这么多年过去,知道内情的人已经只剩极少数还健在,而段明晨就是其中一个,甚至他知道的恐怕比段家家主还多。
记忆早已在久远的过去里模糊褪色,段明晨只记得大约是七八岁的时候,偶然听到家里上了年纪的保姆偷偷闲聊时,遮遮掩掩地说起了曾经那桩骇人听闻的“弑母”事件——
原本长孙出生时,跟一般的小孩子没有什么区别,段家还因此大摆筵席庆祝了好久,可惜好景不长,不到两岁的段回川就开始逐渐展露出跟正常人不同的“怪病”来。
起先是皮肤开始密密长出些诡异的鳞片,家里人慌忙送到医院,可是无论怎么治疗,也不见好转,过段时日竟然自己自愈了。
当所有人以为怪病结束的时候,实际上,噩梦才刚刚开始。
随着长孙年岁渐长,越来越多的“怪病”冒了出来,周围谣言四起,投注在段回川身上的目光,从开始的祝福和喜悦慢慢变成忌惮和恐惧,大家表面上不敢说什么,背地里不知有多少恶毒的言语刀锋般扎在这个懵懂幼童的身上。
那天下着雷雨,段回川又开始“发病”了,说来也怪,他大部分发病的时候总在雷雨的天气,佣人们都说,这是老天爷对妖孽的诅咒。
这次的“病”来势汹汹,头上的尖角,身上的鳞片都冒了出来,连牙齿也尖锐得如同传说里的吸血鬼。
吓得保姆和佣人没有一个赶靠近,生怕被这个怪物大少爷咬住脖子吸干血去!
唯一一个走进段回川房间的,只有他那日渐憔悴抑郁的母亲。
她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水果小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在床上痛苦翻滚的儿子,爱意和憎恶在她眼底交织汹涌——是了,把怪病的源头统统除掉,不就可以让自己和儿子一起解脱了吗?
她慢慢走近床边,黑色的长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半边脸颊,那原本一张十分貌美的脸,可长期的落落寡欢、如今青黑的眼袋和间或夹杂的银丝,让她看上去苍老了不只十岁。
“乖儿子,过来。”她和颜悦色地低声哄诱着,“你病了,病得很重,那些庸医没有办法救你,他们都没用,只有妈妈能救你了。”
年幼的段回川并没有分辨情绪的能力,他全身痛得不得了,淌落的冷汗打shi了床单,仍然费力地朝母亲挪过去,希望能在母亲的安抚下得到一丁点慰藉。
母亲轻轻抚摸着他汗shi的头发,而后慢慢摸到额头尚且稚嫩的尖角上。
小段回川颤抖着,微微蹭了蹭母亲的手心,啜泣:“妈妈,我疼……”
她眼圈倏然通红,巍颤颤地扬起手里的刀,颤声道:“很快就不痛了,让妈妈帮你割掉这些脏东西……”
雪亮的刀光晃过她苍白的脸和盈满了泪水的双眼,一枚血淋漓的断角跌落在地上,喷洒出的鲜血溅到她脸上,仿佛病态的红晕涂抹在双颊。
突兀的凉意令段回川的小声啜泣戛然而止,紧跟着撕心裂肺的剧痛攫住他的心脏,宽敞空荡的房间里充斥着他痛苦的哭喊和嚎叫!
母亲麻木地握紧了刀,对准他肩头的鳞片……
段回川无法思考为什么唯一疼爱自己的母亲会这样对待他。
可是近乎酷刑的粗暴实在疼得令人无法忍受,幼小的段回川本能地试图躲避危险,他在母亲的手下用力地疯狂挣扎着,手脚并用,企图逃离这样的折磨。
虽然对方是个柔弱的女子,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