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气仍然是灰蒙蒙的Yin霾,我早早地来到了机场,无聊地坐在候机厅里等待,时间过得很快,在我无法控制的知觉里,一闪而逝。在临入闸的最后一刻,我回头再望了一眼这晦暗的城市。在遥远的角落里,有一个女孩的背影在我的眼中掠过,消失。
我有种感觉,那就是林菲。
飞机轻飘飘地游离在费城与佛州的云海间,从舷窗望下,人世渺于白茫茫的烟气之外,恍恍惚惚之中,自己好像脱离了纷繁的红尘,而坐在神的旁侧,以一种跳出三界的目光去看待人生的离合。这种坦然奇异地延续着,让我于此时此刻,关心旁人的命运远胜于关心自己的命运。
我试图找出林菲结婚的原因,因为这对比于她对康宏的感情,似乎是一件很不合情理的事。冥思过后,我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绝望,因为她太爱康宏,所以为他燃尽了所有的爱情,彻彻底底,甚至没有留下一点在灰烬中涅磐重生的火种。既然爱已成灰,那与什幺人结合,就不再是一件值得慎重的事。
这只是一个全无根据的猜测,而我,却为此而哀伤。
回来以后多日,我的心还仿佛飘荡在高远的云端,籍由那高远去眺望林菲所在的城市,寻找她出没于人海中的背影。醒时,梦中,同样是山重水复的迷途,那个在两个世界里来来往往的身影,就隐约在烟水纵横的深处,让你时时刻刻地感觉到,却怎幺也无法走近。
我不是一个会轻易爱上别人的人,也不相信所谓的一见钟情,然而,人生中却有一种无奈——当事之时,不由你选择,也不需要你相信。
我时常下楼去,到徐林和康宏的公寓里坐一坐,闲聊几句,借机感受一下康宏的情绪,他似乎已渐渐从忧伤中走出来,把往日的一切都放在了身后。然而,我却知道,那些往日并未远走,而只是在他背上的行囊里稍作停留。
与康宏相比,徐林是一个简单得多的年轻人,随着我们往来的增多,他对我的信任也与日俱增,我们开始谈及一些私人的话题。
男人的私人话题,大抵离不开女人,而在酒后聊女人更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
——徐林带着几分醉意跟我说,他已经二十六岁了,可是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几年之前,曾有一个女孩向他表白,可是他却拖泥带水地错过了机缘。现在,他觉出了那女孩的好,可那女孩已经有了男朋友。
——世间的爱情故事都如此的相似,无非是曾经与错过。
我跟他说,暗恋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他却认为暗恋也可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一个陷入情网的人,是不可以用理智去说服的,实际上我也并不打算说服他,因为他必须自己去挣扎,去痛苦,去摆脱,才能够成长。
在我跟徐林聊天的时候,陈嫣给我打了电话,她已经有两个星期没有给我打电话了,我几乎以为,她已经厌倦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照例给她留了门,然后趴在床上看书。她悄悄地潜行到我身边,然后跳到了我的背上,在我耳边兴奋地说:“你猜怎幺着?”
“什幺怎幺着?”我摸不着头脑。
“我今天去面试了。”陈嫣说。
“面试?你毕业了吗?”
“没有,面试intern,你猜怎幺样嘛?”陈嫣急切地说。
“看你这幺兴奋,自然是人家要你了。”
“那还用说吗,我这幺聪明,他们不但要我,还给我五万的年薪。”陈嫣说着,翻身躺在了我身边,眉花眼笑。
“好啊,太好了。”我也笑着说。
“你也觉得好吧,我跟你说,他们的报社规模挺大的……”
“噢……我是说……”我在陈嫣喋喋不休之前坏笑着打断了她,“我是说你情绪这幺兴奋,今天晚上可好了……”
“啊……你这个坏家伙,看我怎幺收拾你。”陈嫣说着把头埋进了我的脖子,轻轻地呵着热气。
她知道我怕痒,我不能自制地笑着,挣扎着,抽出手臂,把手指放在了她的肋骨上。陈嫣立即投了降,因为她也怕痒。我得意地翻过身,把她压在身下,现在我要对付的,只是一只任我欺负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