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伟的外表,裡头则是简陋到连基本摆设都没有。唯有红石乌咪路经之处,才会像大型旅馆般堆满被褥、摆满各式茶叶、放着改个纹路就从冰水变热水的茶壶等充满生活感的物品。
这种地方别说是开会,就连落脚都嫌穷酸。即便如此,红石教团的干部们仍然齐聚一堂,或倚着石柱、或正座在地、或推着手推车站在众人身旁,来一场开口前就能透过纹路的共鸣知晓对方将表达什麽的会议。
“是巫妖……黑之海的巫妖。”
红帽金髮的白肤小个子受罚似地正座着,曾经充满狂气的红瞳静静地望向手中的权杖。
“它能破解我们的纹路,攻击无法奏效。”
身披血红斗篷的银髮少女以相同姿势坐在小个子身旁,花朵形的瞳孔凝视着地上的花饰长弓。
“裘玛和茉莉都尽力了,没有人会责怪妳们唷──呐,我说了『人』唷!但是因为我们不是人,所以可以……啊嘎!”
手持九尺银抢仍来去自如地舞动于石柱间,最后给一隻结实臂膀捉苍蝇般卡住喉咙、安静下来的,是个喜欢扮成坏心眼的大姊姊、一旦遭到阻止就异常安静的红石凡特莉。
“目标既已确认,力有未逮之事再怎麽讨论都是徒然。只是,必须拯救无法以死亡来挣脱扭曲时流的两人。”
一手勒住凡特莉的颈子、制止她对反省中的妹妹们落井下石的,乃是体型堪比石柱般壮硕的红石洁曼伊妲。
“是的。那麽,召唤吧。”
引导姊妹们聚集于神殿中的修道服女僕──红石乌咪说罢,便对表情各异的众人露出浅浅的微笑。
她们是教团。
化零为整的教团。
纹路即是魔力。
纹路即是生命。
鲜血交织的纹路既能赋予一切,也能收回一切。
信仰的光辉化为救赎的丝线,穿越空虚的躯壳而出,来到境界之外。
红流在尖嚎与哀叫中平息下来,经由各自的丝线汇流成川,最终涌入大海。
这片孕育着境界的球形海洋呈现红宝石色的优雅色彩,无论将海水牢牢吸住的引力是大是小,无声的波涛都不会打破此处的安宁。唯一能在此製造噪音、影响洋流的,只有不请自来的造物者。
“醒醒。”
云彩化开,圣光倾降,场面做足的造物者透过光芒将声音送入规律流动的海平面。
“小懒猪,别睡啦。”
渗入红海中的呼唤声掀起阵阵急流,无数颗抗拒的泡泡浮起后啵啵啵地绽裂。
“太阳都要──不对。妳的姊姊都要被坏巫妖吃掉啦!”
泡泡不再冒出,和起床气波长相符的急流消失,海水归于平静。
平静之后,海底的一颗小石子开始将它的纹路延伸到海水中,分裂,扩散,以怒涛般的速度席捲整片海洋。受到纹路作用的球形海洋逐渐变形,海水收束成骨骼与肌肉的形状。犹如组合模型般,各自收束的红流先是无秩序地散开,形成带有行星环的行星状,接着逐一拼凑成巨大的人头。
在无风地带也能迎风飘逸的秀髮。
睁开后临时追加双眼皮的大眼睛。
充满婴儿肥而圆圆胖胖的肉饼脸。
『啊……咕……吧啊……』由球形海洋变形成的巨大幼女脑袋似乎想对造物者说话,海水构成的嘴巴却只发得出婴儿叫声。无论可爱的大眼睛眨多少下、美丽的长髮飘得多麽轻柔,造物者都没有再降下让这个超大脑袋瓜由裡到外暖起来的呼唤声。
不再需要传递声音的光芒消退,云层闭合,黑暗重新降临于牙牙学语的红海。
只是,从发出声音的那一刻起,陌生但暖和的无形胎盘已披上纹路,化为幼女的血肉同时失去构成胎内的必要条件。
即使阖上凉爽的眼皮、弄散组成眼球的海水,蠢动的黑暗仍然持续透过纹路传来。
──不完成这次的“召唤”,就没办法缩回去睡觉了。
『嘎……呸……吧……』认知到这点的超大脑袋瓜做了最后一次无用的挣扎,终于开始让原始的纹路一次次进化,直到形成有头、有身体也有四肢的幼女人形。无法如愿安眠而凶暴起来的红海再度收束,巨浪怒涛彷彿世界末日般此起彼落。超大脑袋瓜“哈噗!”一声化为细小的水流散开,层层水流相互堆叠,穿越静止的时流,往过去及未来灌入带有纹路的海水。
绝大多数的海水都用来串连并推动时间,等到自我与境界成功相连,剩下的海水量只够构筑出一三九公分高、三十二公斤重的身体。
不,其实还有少量海水被偷偷藏了起来。不过那是用来替一头腥红色长髮染色,以及编织量身打造的蛋糕裙礼服用的。因为水量实在太少了,没办法如愿全部染色,只好从最可爱的头顶往下染约三分之二,髮梢就让它保持原先的色彩。
“一……衣……伊……伊玛……拉尔……出现啦……”
海水退尽,只剩下幼女的身体飘浮于黑暗中,伴随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