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世麟的到来扰乱了小公子的心。
本来决定了的事,忽然变得踌躇不定,这种感觉很糟糕,就像刚服下“七日醉”那时候一样,风小公子招招手。
风二如鬼魅一般冒了出来。
目光温柔得落在床上熟睡的男人脸上,风小公子问道:
“都准备好了?”
风二不回答,但他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小公子轻轻笑了,伸手抚上床上男人英俊的脸,柔声道:
“如丧考妣似的。孤问你,昱宁论礼的通慧法师现在何处?”
风二惊愕抬头,回道:
“此人来历神秘,论礼后就不知所踪,据说是隐居寺内,但也未传出圆寂的消息。陛下也曾让我查过他,莫非”
风小公子挥了挥手,低下头亲了亲男人紧闭的眼帘,方说道:
“孤也是今日被提醒了,很多线索我们都忽略了。还是有希望的。这人心之鬼,还是有隙可钻”
一片沉默,风二已不知去向,小公子爬上床,紧紧贴着韩大庄主,乌黑的漂亮眼睛久久凝视着黑暗。久久。
风小公子变得非常忙碌,早出晚归。他对韩言雍的说法是那天谈到昱宁论礼,让他忽然想起建康几位赋闲的太学博士和大儒,玩久了也该读点书,所以就上门拜访寻求指点。
韩言雍觉得这是正事,非常支持,每天都严格把关,定要这小家伙正正经经漂漂亮亮地出门。夜里也对他放松要求,不敢再过度纵欲,生怕影响小公子的求学。
照韩大庄主的心思,如果不是被自己劫持尝了禁果识了情欲滋味,这小家伙乖乖上学到二十岁,着冠取字,结亲成家,举个秀才,以他家财做个郎中也不在话下。总好过现在这样成天和自己厮混。本着负责和对这小美人的喜爱之心,韩大庄主提出纳他为妾,也是本着同样的心思,韩大庄主希望他多读点书,在官场走个明路,就不怕被打成什么邪门歪道遭到祸事了。
这小公子不在家,韩大庄主也不会无聊,一来他身体微恙总是嗜睡,醒着的时候也不多;二来小公子的弟弟麟儿会陪着他。这麟儿年纪小小,Jing灵古怪,要么弄出来一大堆奇巧玩意儿,要么随口扯一段市井评书,要么现场舞个剑走个拳,十分有趣。
韩言雍不时会想起小公子说过的话:
若是我俩能生下后代那应该就和麟儿一样漂亮可爱聪明伶俐吧,都说外甥像舅嘛。
韩言雍就觉得自己吃那小混蛋的口水吃多了,脑袋也变得不灵光,男人和男人怎么生孩子?
这日风小公子近亥时方归,一回来就神神秘秘得从怀里掏出个物事塞给韩大庄主。脸红红得道:
“给你的。”
韩言雍接过来一看,啼笑皆非,这竟是片破旧铜镜的碎片,看大小应有一半。他翻了个白眼道:
“别老是塞奇奇怪怪的东西给我,你这是要仿那破镜重圆故事??“
身为武人,韩言雍不佩那些花花巧巧的东西,不然和别人打斗的时候叮叮当当铿铿锵锵,这个玉坠那个荷包满天飞舞,不小心磕到自己怎么办?所以上次小公子送的玉佩他也只是装在袖袋里。这次又搞来这巴掌大的半片铜镜,实在是
风小公子大奇道:
“你知道破镜重圆??”
韩言雍一脸奇怪得看着小公子道:
“开朝先祖皇帝和皇后的故事我都听了八百个版本了、每个版本都有破镜重圆,现在一些青楼里头还流行附赠半片镜子呢,我怎么会不知道?”
风小公子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呐呐道:
“我我不知道可这个这个不一样。这是我太爷爷留下来的。”
韩言雍只觉得好笑。
开朝先祖皇帝和皇后幼年成婚,后因战火分离,十年后方在建康重聚,这故事在民间不知道被加工成多少个版本,流传极广。有说先祖皇帝这十年里也不是守身如玉,曾经极度宠爱麾下的一位将军,可惜后来还是心念发夫,这位将军遂心灰意冷战死在南下的战场上。还有说那十年皇后其实是入了南国恭献王后宫,直到先祖皇帝攻进建康,南恭献王自缚称臣,两人方才重逢。还有说先祖皇后不是和南恭献王,而是和江陵王在一起,江陵沦陷的时候又被南恭献王掳入后宫什么的。
反正这先祖皇后像是个极度妖艳的大美人,被各路诸侯抢来抢去,先祖皇帝头上绿油油。韩言雍有时候听着听着都会忘记这先祖皇后是个大男人。但无论哪个版本,都少不了破镜重圆这个经典环节,这说的是前朝哀帝欲灭商家满门,先祖皇后自知不得免,便将一面铜镜一分为二,对先祖皇帝说若有缘日后当破镜重圆。两人分离之时年纪幼小,十年后果然都面容大变,还是靠这信物相认的。
韩言雍却觉得假的很,这先祖皇后是个大男人,哪里会用女人常用的镜子当信物,用断剑都比用镜子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