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回
隔天,王诩安又来了凤台院,毕竟昨日他才做了陈娇娘,所以今日还是叫的她的局。
此刻正是午后,所以堂子里头的客人还是很多的,一进入正厅,便有十几个凯子客人正在看台上的戏。
王诩安见娇娘还没来,一个人坐着实在等的不耐烦,便去了正厅,找了个座位坐下,看台上的戏。
台上正演着第一出《桃花扇》,扮演香君的旦脚是一个十五岁的女子,名叫青茹,苏州人士,那一开口,唱的便是一手好昆腔,声音如溪流一样清脆,王诩安在台下看着,一出戏的时间,视线一直追着青茹,她唱到重头戏,男人便也跟着其他看客一齐拍手叫好,好不尽兴。
一出戏演完了,下一出是《燕子笺》,紧接着便是《长生殿》《琵琶记》,昆腔、小调相互交替,声音抑扬顿挫,百转歌喉,听着无不令人如痴如醉,再配着旁边的相帮在一旁拉二胡,以及混着琵琶、三弦诸多乐器的琴音,真个是琴歌色舞,心旷也神怡了。
但由于整出戏唱的都是拼凑而成的,总有些美中不足,台下一个寿头码子适时开口道:青茹姑娘,你这四出戏都是各不相同的,听着着实有些无趣,何不露两首出来,唱个全出啊?
青茹听到这话,面上不禁有些尴尬,无奈那寿头码子这样一说,台下的看客也跟着起哄,纷纷地让她唱个全出。
青茹正不知所措间,旁边的相帮使个眼色,青如立即会意道:各位老爷笃真格是对勿住,倪才艺不Jing轧实是唱勿出来介,勿过各位老爷笃若是想听全出末,阿肯让倪搭格阿姐来里唱勒?倪搭格阿姐轧实是唱昆腔格名家勒!
众人听见这话,纷纷互相看了一会儿,见没人拒绝,便都一齐应允下来。
王诩安正看的出神,陡然背后一人拍了一下肩膀,忙转过头去,只见原来是娇娘。
她今日的打扮可比昨天娇艳多了,头上梳着一个娇俏可人的双平髻,面上化了点淡妆,两边粉颊显得娇态动人,眼波潋滟,目光澄澈,秋水芙蓉,这样一个绝好的女子,却流连于风尘之中,着实有些惋惜了。再看她的穿着,上面穿一件桃红色的轻罗薄衫,下面穿一件淡粉色的衫裤,颜色搭配的正适中,足下蹬着一双天青色的二寸大的弓鞋。
王诩安看着,不由就心花怒放,忙叫她在自己旁边坐下,携着她的手道:怎么来的如此慢?莫不是还因为昨天的事?
一听他又提起这事,娇娘面上不好意思起来,嗔道:耐勿要再实梗加二瞎三话四哉,倪可是要真格格光火格勒。
王诩安见状,顿时呵呵大笑起来,抚着她的手打趣道:是我不好,又说错了话,还望香君多多包涵为夫。
娇娘用手轻轻揪了一下他的手背,这才肯原谅了他,又倒了一杯花茶递给他。
王诩安接过,仰头一饮而尽,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看台上的戏,此时台上已经换了另一个人,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子,也是苏州人士,长得是浓眉大眼,肤如凝脂,一口昆腔,唱的真个比先前的青茹还要好,此人正是青茹方才所说的阿姐了。
只见她坐在台上的一把凳子上,怀中抱着一把做工Jing致的琵琶,动作娴熟的弹奏着,口中再唱着一支小调,声音婉转清扬,虽不是尖声细嗓,但也平缓低沉。
待台上的一整出戏演完,已经是申时一刻了,正厅里的看客已经散了不少,寥寥无几也只剩下十一二个人,王诩安转头去看娇娘,只见她低眉落目,顾盼生辉,似一朵洁净的莲花插在泥地里,大有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美感。
男人看着她的侧脸,内心不禁一动,忙将视线移开,干咳两声: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说着,便站起身来。
娇娘见状,抬头看他,道:勿知老爷故歇还要去仔陆里介?
王诩安想了想,笑道:正好,我还没去过香君你的住所呢,如今难得闲着,倒不如去你的住处坐坐,再泡上一杯茶,倒也不失来此一遭了。
说完,王诩安也不等娇娘开口,便迳自往前走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