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只要心血来潮,就会突然换代号。跟黄玉兰差不多,改名不需经过公证。
去年某天她忽然宣布:「人家那个小英的表姊当上什么碗膏部长,听说是专门管你们这些做乎死ㄟ劳工,多么了不起啊!你们听好来,从今天开始,恁姐妈ㄟ名叫美珠。美珠、美珠!我就是恁美珠,光听清楚不够,你们要牢牢记着,不然的话……」
你若是甭叫伊美珠,黄玉兰不是假装没听见,就是当作有狗在吠。直到前阵子听说「恁美珠」身体不适,黄玉兰马上宣布暂时改回本名,新名字正在物色中。我基于姐弟情深,很狗腿建议:「婉君表妹有个表姐叫婉钰,是个女议员,很适合妳喔!」
「呦!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最近想要什么,你几时那么了解我,觉得她适合我?」
我说:「第一、她长得虽没妳美丽,但勉强可以凑合。第二、她酒量虽没妳好,但发起酒疯可以上头版,妳只会躺地板。第三、她换男友的速度即便跟不上妳,但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比妳那些王哥柳哥强多多。第四、她是议员,妳是意仁。」
「拍谢呢!」黄玉兰准备出门,对着摆在桌上的镜子,边画眼影边说:「我虽然没常识,但有常常看电视。前几天刚好有看到,那个婉君表妹的表姐喝醉酒,可能兴致来了太想要那个……偏偏麻吉懒叫又不接电话,火烧罟寮啊,人家当然顾不得三更半夜,去麻吉懒叫家就对。不巧人家有老婆,遇上这种事,没有泼尿就不错了。你还指望人家开门,笑脸迎人,收下老公爱吃的快递鲍鱼喔?别傻了!同样身为女人,换作恁祖妈我也做不到……哎呦!都是你啦!一直跟我讲话,害我把眼睛画成……」
「这不是最流行的烟熏妆吗?」我对化妆的槪念,好比幼儿园小朋友画图。
黄玉兰白了我一眼,边修补边说:「跟你说你也不懂,妆容是要看场合的好吗。」
「呃,那妳画成可爱的熊猫,出门去干嘛?」我想说她要去约会,男友是大野狼。
黄玉兰说:「大白天我还能干嘛,没看我穿这么正式,像是去跳舞演氓嘎吗?」
「不会吧!」我说:「妳穿落拎【露胸】洋装,挺着奶奶……去跟客户喝咖啡?」
「那可不!」黄玉兰起身站到穿衣镜前,忙着摆姿势审视,边说:「要不是拜你所赐,我怎会变成很勥咖【能干】的职业妇女,每天都得忙到腰酸背痛,根本没时间约会。如果我画熊猫眼出去,人家会以为,我昨晚不是被人痛扁一顿,就是被人操整夜,黑眼圈才会那么严重,那人家还有心思跟我谈生意吗?更别说,我的名声一旦毁了,以后谈生意,那些懒叫老总、懒叫业务员,满脑就想着把我当软肉夹去吃。我要杀价不就得卖身,那我干脆去龙凤园躺着赚,何必在这里那么辛苦捏捏捏……」
她突然转过来,叠声加重语气,两手插腰挺胸倾身把面孔逼到我眼前迅即摇晃。
晃到我三魂七魄飞了了,不由自主的倒弹。
这是黄玉兰从小就会使用的绝招:『恁祖妈弄狮给你好看』,跟我二舅妈学的。
不过,沃珍穗不会对黄建孝弄狮。我见过很多次,伊弄狮的对象只有一种人,开着小货车来叫卖的帅哥。「来喔!好呷ㄟ支仔冰,芋冰、红豆冰、菠萝冰,冰冰有料不是白冰冰!来喔!」或是「来喔!擦尻仓免省钱,卫生纸六包一百元,来喔!」
来喔!食尚帐篷依然光鲜亮丽,今天虽然冷清清,但下周一肯定人满为患热闹滚滚。我相信半小时之后,射精比赛开始开放预约,不用十分钟『深情轩』就会成为吸金屋,温菁菁就会忙到笑不拢嘴。那时人潮的焦点势必转移,有利我和信洋去勘景。
一切我都想得很美丽,希望不要横生枝节来出槌。
我们踏上阳巨岩的脚步没作停留,直接行出食尚帐篷,朝着阳具石而去。
待身形一停住,信洋便说:「不是弄了两个多小时了,进度怎么这么慢。」
我说:「杰克是考古学家,又是个完美主义者,作事一丝不苟。光是处理缠绕在石头上面那些藤蔓就好,我们的习惯是,用力拉、使劲扯,能多快就多快。但对杰克而言,我们的方式太野蛮,肯定是错误的。他特地带花剪来,不可能剪苔藓的。」
信洋说:「为什么不能用拔的,难不成还怕石头会痛?」
我说:「八成错不了,杰克就是担心弄痛石头。洋哥!电影不是有演吗,考古学家面对刚出土的古物,好像侍候老祖宗,都是戒慎戒惧用软毛刷轻轻刷。因为石头经过几百年,甚至几万万年的风化,一不小心石头就会缺个角,所以不能太用力喽。」
「真麻烦。」信洋嘀咕着,掏出烟来抽。
事情的确很麻烦,原本阳具石耸立的地面上,被我设计成两个半圆型围住。
内圈摆着十几盆花、外圈种植黑麦冬,左右铺出两条供出入的花径。
现在花盆已经移走,换成两架折迭梯,梯子上各有三个人,在帮阳具石清除外表上多余的累赘。
杰克和严方站在两张梯子的最顶端,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