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郎君唇角胭脂倒是拭净了,可他耳廓、面颊皆泛着红晕,宛若尚且还羞着似的,连此刻认真看着宿欢的眸子里也波澜频起,并不如何平静。他眉眼温和,哪怕被宿欢戏弄轻薄亦不曾更改过,宽容又温润的模样。
无有看见意料之中的情绪,教宿欢有些百无聊赖,便也懒懒散散将锦帕还了他,“……哦。”
看着宿欢接过帕子,继而转身离开,她忽而又开口,“温梧。”
她话音落下,温郎君顿住步履,循声看来,不知她还有何事。
这般听话可爱的模样,倒教宿欢低笑一声,愈发想晓得自个儿的话讲出口后,他又该是甚么神情。
“帕子拿回去,不许洗了。”她轻轻眯起眸,唇角弧度戏谑,“过些时日……说不准是哪天,我寻你看看你可曾听了。若是无有,便罚你再与我吹一会儿风。”
“……”温梧没应,满面红晕却蔓延到颈侧。
他匆匆要走,却忽的又停下。
“……旁人所言不可尽信,我不知旁人眼里的宿欢是何模样,在我眼里,却并非世人口中那般……”温梧略作停顿,皱着眉头轻轻抿唇,谁知竟尝得胭脂香气,惹得他霎时便泄了气势,终了也只讲出一句,“在我眼里,宿女郎是极好的人。”
“今晚过后,”宿欢倏地又笑,“你还这么觉得?”
“那、那是……”他想起方才的事,心跳又乱,“……我看得出来,女郎绝非传言里那般性情,旁的……旁的……”
温梧说,“我不管旁的,只晓得你如我所想那般就好。”
“不知你所想那般,又是哪般?”
“……温梧嘴拙,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他说的那些话着实过格,也不敢再说冒犯的话,只生硬的转开话道,“明日须得早起熬药,我回了。”
“哦。”她没再为难,颔首应下,“回罢,我也回了。”
他忍着羞转身离开,又丢下一句,“秋末天凉,若女郎有意吹风,在屋中打开窗也可……屋檐上风大,总是对身子不好的。”
话毕,不待宿欢再说甚,温梧便走了。
可教宿欢看着他背影,总还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啧。”她忍不住笑了下,继而再噗嗤笑开,一声又一声的止不住低低发笑,“真是……”
“……怨不得贺厌春那厮犯糊涂,这性子……”宿欢昂首看天,又望向自个儿落下的那盏灯笼,说,“太像他了啊……”
柳七年少时,便该就是这么个温柔到骨子里的人。
忽而一声婉转的鸟鸣传来,教宿欢转眸看去,“啊,来了。”
好端端的候了大半夜,终是来了。
传信鸟落在宿欢展开的小臂上,倒勾着的爪尖儿紧紧钩住她衣袖,立得稳当,还抖了抖浑身沾染的雨雾。
宿欢轻巧又上了屋檐,自信囊里取出被卷好的纸条,就着身畔灯火细看一番。
她敛了眉眼间和暖的笑意,眼底凉薄也不遮掩,“……呦。”
纸条上简短写着京都里的一些消息,排在第一行记着的,便是她宿家那位左丞大人,宿青棠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