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甚轻而易举或是难如登天。”宿欢垂眸端起自个儿那杯茶,浅浅抿了一口,“殿下,你我心里都清楚,总该早些……”
“够了!”
骤然打断宿欢的话,便是楚琢之自个儿都一愣。
“……是我气急了,阿欢。你莫怪罪。”他缓了语气,低下身去拾那些碎瓷片,“不似你说的那般,我心里不甚清楚。你所作所为、所思所想,我皆是不甚清楚,也不知你究竟是何意思。你索性……与我讲明了罢。”
宿欢心下一狠,“我对你无意。”
聚在一处的素白碎瓷并未划破手指,听到那句预料之中的话,楚琢之却还是觉得心尖儿一疼。他垂眸继续收拾着一片狼藉,免得待会儿争执时扎到她。
“……嗯。”楚琢之面色不改,语气如常,“哪怕对着孟将军,你有意不成?”
便是知晓她这人薄幸无情,对谁都一般无二,甚于对他颇为看重,他才好歹有些安慰。
“啧。”宿欢微微眯眸,竟是忍不住笑,“当真是被殿下问住了。可那又如何?不似旁人,我对着殿下总是敬着护着的,也无有半点儿杂念。”
是了。
宿欢惯来看重容色,不论是当初的苏家庶子、江湖剑客、抑或祝家郎君,这些他略为知晓的,皆是被宿欢挑中了皮囊,继而纳为裙下之臣。但方才她说,对着自个儿毫无杂念。
他抬首看向宿欢,语气复杂,“……莫非我丑陋如斯,竟教阿欢生厌不成?”
“乱想甚么。”宿欢噗嗤笑开,“世人皆知太子殿下端雅无双,倾心于殿下的小娘子也不知凡几,殿下怎会这么说?”
“……那为何你看不上?”
待到话音落下,宿欢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皆道当今皇嗣中,我容貌最肖父皇。”楚琢之再问她,“谁人都可,为何唯独到了我这儿,阿欢便不留半点儿余地?”
宿欢乍然想起上回御书房中,被他所看见的场景,不禁轻咳了声,欲要开口换过话题。
“罢了,多说无益。”看她不愿答,楚琢之亦是不敢再追问下去,唯恐真真得了个让他肝肠寸断的答复。他轻轻又笑一声,嗓音泛哑,“阿欢也不必答了,我不甚敢听。”
一时寂静。
楚琢之直起身,拿帕子擦拭着手上沾染到的shi迹,顺着宿欢的心意转开话道,“再过会儿你该回府了,可需我送你一程?”
她看着楚琢之将手背都蹭得泛红,还是抬手按住。轻叹一声,宿欢抽出他那锦帕,语气半无奈半嗔怪的问他道,“下这般重的手,不觉得疼么?”
可楚琢之半晌无有应话。
他倏地一声笑,抬眸看向宿欢,“这有甚么疼的呢?”
听着少年郎意有所指的话,她忍了又忍,终了还是并未忍住,抬手屈指在他额前轻敲一下,莫名觉得好笑,“多大的人,与我耍甚么小孩子脾气?”
“……我没有。”他闷闷反驳。
宿欢轻哼,“仗着我对你好,还有甚没有?”
“……你总是这样。”楚琢之抿着唇,又轻又低的问她,“阿欢,人总是贪得无厌的,你这般对待我,惹得我起了旁的心思,你又怎能叫我收心,回到当初那般呢?”
“我也……所求不多啊……”他语气涩顿,“你惯来清楚我,我也只央求你好歹莫要对我拒之千里之外,仅此一件,都不愿允了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