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番外篇(三) 那夜之前</h1>
番外篇(三) 那夜之前
徐孟楨眨眨眼,看著表情凝重的醫生,他才發現醫生的額頭有顆痣啊,長得好奇怪,怎麼前幾次看診都沒注意過。「還有多久?」
「大約……三到六個月。」
如果壽命只剩下三到六個月,你想要做什麼呢?徐孟楨走在回家的路上,發現自己一片茫然,到底想要什麼不要什麼,他都不知道。他好像從來沒有做過什麼有意義的事情,也完全不了解自己。
因為他以為,日子還很夠用啊。
才23歲啊,就這麼突然要跟世界說再見了。
知道消息的自己,狼狽的在公車站抱頭痛哭,哭得渾身發抖,等車的某個熱心的兩個中年阿姨都來安慰他,還從包包裡頭拿了一罐麥香紅茶給他喝。「沒事沒事,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其中一個阿姨拍著他的背說。
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是嗎?
好像真的是這樣,楨躺在床上兩天之後,就開始準備要迎接這一趟未知的旅程。不管再怎麼不願意,都還是要啟程的,他可不想讓他的最後幾個月壽命都浪費在哭泣上。
他當天約了以晴見面。
這個女孩Jing明幹練又熱情奔放,對於性的觀念相當自主,她說過喜歡自己,雖然當初他會主動擁抱她,是因為她身上還有逸書的味道。楨知道自己這樣不對,但是他沒有辦法。
那個名叫逸書的男孩,他是個站在任何地方都會有光芒的人,沒有人比他更閃耀,更充滿香氣,而他的眉宇只是滿滿的寂寥,所以親吻或擁抱太過容易。他的情感好像不屬於這個世界一樣,面對任何人都疏離淡漠。
他說的喜歡,並不是真的喜歡。但是楨還是迷戀上了他的碰觸,他知道這個男人是喜歡女生的,才配合著與他和以晴一同玩樂。只要能夠跟他多碰觸都好,只要他不討厭。
「你最近體重減輕了很多呢,怎麼回事?」以晴見到了他便這樣問。
「我前陣子不是有說常常發燒頭暈,肚子不太舒服……。」
「看過醫生了嗎?」她擔心的捧著他的臉蛋,上下端詳。「沒事吧?」
「嗯……」要對她說謊嗎?他抬眼看著她本來就長得艷麗的臉孔,不知道為什麼,好想看到這個人為自己哭啊,好想感受自己的重要性啊。「是肝癌,剩的時間不多了。」
她果然大哭了起來,漂亮的臉蛋哭得花花的,幾乎一發不可收拾,哭得他也跟著覺得痛了起來,甚至也有深深的內疚,雖然她從來沒有說過,但卻明明知道這個女孩這樣喜歡自己,為什麼要讓她也跟著痛苦呢?
雖然內疚,也因為她的眼淚,他真的好過了一點。
她捧著他的臉說。「……我不想要你死……」
為什麼她要這樣說呢?明明知道他對她無意,經常利用她,為什麼卻還是要說這種話呢?她總說自己本來就很隨便,喜歡跟很多個男人做愛,但是他讓他去見逸書的時候,當楨吻著身上帶著Jingye的味道回來的她的時候,以晴的表情是這麼寂寞。
明明他就這麼卑鄙,不要為這樣的他而哭啊。
她是他最好的朋友,她關心他,認真對待他,個性聰穎而頑皮的她也總愛逗他笑。就算這之中並沒有愛情,就算他勃起進入她的身體,只是因為她身上有逸書的氣味,他還是很喜歡以晴的。
「手術的時間安排了嗎……」她皺著眉說。「至少,手術切掉癌細胞,作化療還是有機會的吧。」這句話說到了楨的痛處,他當初和醫生談的很久,最後的結論是並不願意手術與化療,想要安安靜靜的離開,不想要過度折磨自己。
但是看在任何一個在乎他的人的眼中或許都是在浪費生命,楨不知道該怎麼說服她,以晴是為自己好,他知道的。
「但是我不想要動手術……」
但是以晴求他只做手術,不化療。後來他答應了讓她陪著去進行了肝部分切除的手術,痊癒之後陪他到處旅遊玩樂。他很容易累,話也少了,本來就瘦弱的身體更加瘦骨如柴。
最後他與舞團的同事告別,與父母通知後,他只剩一個願望還沒有完成。
「我不許你去見逸書。」以晴說。「你會受傷的。」
「我想他。」
「我可以替你去見他。」以晴說。
「不能再利用妳。」
「我喜歡給他上。」
「我知道妳喜歡,妳就是個小賤貨。」他扯了半邊嘴角笑得腐朽,蒼白的輕手撫摸她的臉頰。「但是是我的女朋友,不許去。」
以晴笑出了眼淚。他是第一次這樣。
然後他吃了囤積了一個多禮拜的類固醇,躲開了以晴的追問,跑去見他一面。
這是他的最後一個願望。
他非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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