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五十二章</h1>
司空淚藍絞盡腦汁,用壁畫將人描繪在佛堂牆上。她雖並未如先前所說,讓已故之人起死回生,卻也奪取他人生魂注入畫中幻化的藍豔時體內,再繪以刻意調整的記憶,沈溺在甜蜜的往事中。
她畫技高超,所有回憶的壁畫栩栩如生,卻總覺少了些什麽。再逼真的壁畫,總是假的,不再是當年的模樣了。
司空淚藍抓了藍家十幾口,封入壁畫,再尋至司空一家,上下幾十口人也盡數被困畫中,加上她和虛幻造出來的藍豔時,足可以假亂真。
美中不足的便是,他人生魂無法永久停留在藍豔時體內,須不停以新的生魂注入他體內,維系他的生命。所以,司空淚藍便誓要殺盡天下負心薄情之人,用生魂爲時郎續命,再續畫中姻緣。
妖顔退出記憶,跑回顧槐眠身邊,顫抖著手揪住他的衣擺。女鬼淚藍飄在半空,黑洞洞的眼窩轉向她,尖尖的長指甲在月光下閃出銀澤。
顧槐眠和離冷的表情都沒什麽變化。顧槐眠複又攬住瑟瑟發抖的妖物,低眉淺笑;離冷神色漠然,冷淡地看著女鬼。
月析柝五味雜陳,張大了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隔了許久才道:“……可這樣依靠壁畫得來的姻緣,還是虛假的啊。”
“只要他留在我身邊,就是真的。”
“可……真正的他,”月析柝咬了咬嘴唇,還是狠狠心說下去,“已經輪回去了。”
淚藍忽然歎口氣,雖然看不到她的眼睛,也能從聲音中聽出她的無限落寞:“是啊,他早就去輪回了。一世、兩世……誰知道有幾世了。他早就不記得我分毫了,只有我還在這裏抱著一個幻影自欺欺人。”
“司空小姐……”月析柝讷讷,難過地望著女鬼,頗有生氣的濃眉也泄氣地耷拉下來。
“我已經被逐出家門,只喚我淚藍便好。”女鬼忽然彎嘴笑了笑,眼角眉梢依然有大家閨秀的風範,秀氣恬靜。
“你……,”月析柝撓撓頭,皺著眉道,“我不知道該怎麽說,雖然你做錯了很多事,但我卻不想對你生氣。”
他這一番話說得毫無道理,帶了濃重的個人色彩,沒頭沒尾,實在是毫無邏輯可言,著實讓人聽了發笑。
淚藍笑起來,長長的銀甲半掩嘴角,輕聲道:“果真是正氣凜然的少俠,讓人難以拒絕。不過——那個人的命我要定了,時郎需要他的魂魄,他已經等不了多久了。”
淚藍後半句一出,月析柝立即變了臉色。
“慢著。你的話,有疑點。”冷緩的語調,離冷鳳眸淡淡地瞥月析柝一眼,面向女鬼。
“嗯?”月析柝疑惑地看看離冷,眼睛忽地亮起來,興奮地對淚藍道,“師姐說你的故事有問題,所以現在不能殺這個人,不然你的罪孽又會加重。”
皺起娟秀細眉,淚藍尖尖的指甲驟長,在月色下映出冷光:“爲何你們千方百計要阻我時郎複活!用這負心薄幸之人的生魂有何不可!笨妖怪,難道你要幫著他們毀約不成?”話鋒一轉,女鬼厲聲诘問,黑洞洞的眼孔深不見底。
妖顔瑟縮在顧槐眠胸前,由記憶出來就一直發抖,目睹淚藍刺瞎雙目那刻起她就從頭冷到腳底,只有蜷在顧槐眠懷中才能感受到些微溫度。她在記憶中真切地體會了淚藍的情感,這些未知的情緒叫她害怕,對心頭掠過的千百種怪異的感觸覺得慌亂。
“我不反對你殺他,也不介意你連他們一塊殺了。”沿妖顔背脊的線條撫了撫她顫抖的身軀,顧槐眠慢悠悠道。
月析柝面色大變,吃驚地望著顧槐眠,不可置信地語無倫次道:“太太……師、叔叔……你你你、你你你——”
“哈哈!你就是叫他爺爺也沒用了!”女鬼大笑。
然而,她未笑完,又聽得顧槐眠慢條斯理地說:“若你們輸了,切磋大可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