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十壹章 壞心道士</h1>
原本貧女惠兒家門口這條平日連土狗都很少經過的巷子，今日格外的熱鬧。
李序、南小裏、洪歌兒分早中晚互相不打照面的先後離開，這不，打街市南邊又遠遠走來個衣衫襤褸、頭頂亮光的乞丐。
乞丐碰巧走到方才李序站立的那個角落附近，鼻子壹抽，貓腰低頭四處搜尋，香味直將他的鼻子往李序掉落在地的那包甜米糕那裏引去。
找到東西，他撲上前撿起藏到懷中，賊眉鼠眼壹通掃視，見附近再沒別人來尋米糕，觍著臉壹笑，壹屁股坐到地上，打開油紙狼吞虎咽吃起來。
往近了瞧他，雖然壹身衣服臟汙不堪、破破爛爛，居然還不是乞丐，是個道士打扮。
腦殼早已禿成個十二的月亮彎，日光壹照，鋥光瓦亮。腦殼周邊剩余的稀疏花發也很幹枯糟亂，全聚攏到頭頂盤成個發髻，插壹截樹枝當簪子。面上胡子拉碴，黃蜂眼、蒜頭鼻，吞吃米糕時還能瞧見滿口黑牙，單看臉面也有三十來歲了。
通常道士服大都是青蘭色的長袍，但他身上穿的道袍用碎布修補的五顏六色，袍底還缺了壹角，整件道袍又黑又臟；腰間拴壹條黑黃繩子，上頭掛壹個打補丁的小囊包，同掛的還有個鐵鈴鐺，背後別壹把烏漆墨黑桃木劍。
這乞道士已經許多天沒吃過熱食，今日合該他走運，撿到壹包甜米糕。整個人縮在墻角裏片刻就把壹包米糕吃了個幹凈，這才有功夫擡頭呼出壹口濁氣。
胃裏有熱食填充，人就泛困了，閉眼不多時便沈沈睡去。就他這個破落樣，過路人見到無不捂鼻快走過去。
翌日，昨天吃的米糕早已消化殆盡，乞道士被腹中發出的聲響吵醒，睜開眼已是日上三竿，到了吃午飯的時辰。
他正苦惱要去哪裏討下壹頓，眼尖瞧見巷子裏壹戶人家開門，走出個女子捧著壺罐往地上倒些什麽，等女子關上門，乞道士猜想地上的可能是人家不要的殘羹剩飯，唯恐被附近尋味而來的土狗搶先壹步，趕緊起身“叮叮當當”跑去人家門口撿拾。
抓起才發現是些熬煮過後的根莖，氣地壹把摔回到地上，正要轉身離開。
等等，好像哪裏不對勁。
他又返身抓起根莖細細觀察，聞氣味，用牙咬，然後從腰間破布囊中掏出壹柄模樣怪異的銅鏡，鏡子邊緣有八個角。他將鏡子舉到根莖上，看見根莖發出點點紅光，頓時欣喜若狂，口中直喚：“發財了，發財了，本道要發財了……”手忙腳亂將鏡子塞回布囊裏，徘徊在惠兒家門口。
莫非靈物在她家裏？
他兩眼珠子不懷好意地亂轉，扣響門環，惠兒應聲來開門，瞧見門口站著壹個臟兮兮的乞丐，問：“妳找誰？”
“女施主這廂有禮了，貧道法號空空子，師從合皂山靈寶派門下玄妙子道人，家師……”
惠兒聽不懂這乞丐講的什麽道不道，父親喝了昨日小姑娘給的靈藥病體剛有起色，她還要在旁照顧，忙得很，哪有空聽這乞丐叨叨，不耐煩地打斷他：“妳有什麽事嗎！”
空空子也著急找靈物，不跟她文縐縐了，直接說：“貧道腹中饑餓難耐，女施主可否施舍些吃食？”
討吃的就討吃的，還跟那叨叨費什麽勁兒。
“妳等著，我去拿來。”
“欸，謝謝女施主，謝謝女施主。”
空空子邊道謝邊斜眼瞧惠兒走進屋裏後，雙手連忙趴住門框，整個身子探入院子裏查看院中環境，耳洞大開，探聽屋中的風吹草動。
“爹，妳這就可以下床啦！昨兒個橋墩下遇到的那個小姑娘給的藥可真靈，您喝了那藥熬的水立馬就見效了。”
“是啊，那小姑娘心腸好，就是不知道拿了家中靈藥會不會被長輩責罵……惠兒，妳拿粥作什麽？”
“哦，外頭有個乞丐討吃食，我拿點剩粥將他打發了。”
空空子聽腳步聲漸近，縮回身子，擺好站姿。
“喏，拿去，吃完把碗放門口就行，我待會兒來收。”
“謝謝女施主，謝謝女施主。”
惠兒瞧見他壹口黑牙，皺眉，隨即把門關了。
空空子猜想惠兒說的橋墩應該是巷口外面不遠處的那座橋，那小姑娘八成就是靈物沒錯了。
嘿，天道有輪回，今日輪他家，看他不把靈物抓個活的，賣到富貴人家大撈壹筆！
他低眼看手中破碗裏的冷粥，“嘖”壹聲，沒見過世面的女子，什麽乞丐，本道就要飛黃騰達了！
道士美滋滋做起白日夢，靠墻蹲下來，大口大口喝起碗中的冷粥，未了還伸手將沾在碗壁上的幾粒米壹並摳進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