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渠心跳如擂,脸颊滚烫得仿佛刚刚被浪荡子戏弄过,她也意识到自己惹了大祸,不知道皇帝那边要如何收场,她快步走下高高的台阶,突然顿住了脚步。
这句话一出,原本嘈杂的大厅一下就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有几个柔然使臣在苏晓渠刚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说实话,眼前这些娇滴滴的舞姬跟她比起来只能算是庸脂俗粉,但也没办法,能坐在齐国皇帝身边的,只能是他的皇后了,这样尊贵的身份,纵然她本人是个绝色尤物,也是他们不敢肖想也无法染指的。
她想,这人坐在左列席位的座首,应该是柔然的君王,没想到对方这么年轻,但举动也未免太过冒失,怎么能这样直愣愣地盯着别国的皇后看。
那老婆婆说:“时机还未到,我只能提点你,他是西北来的客人......”
翻译官犹豫再三,大着胆子说:“可汗说,他看中了皇上您身边的这个女人。”
“可汗?”皇帝察觉到了苏赫巴鲁的异常,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苏赫巴鲁这才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来,他有些激动,叽里咕噜地对着翻译说了几句话,然后用手指向一脸诧异的苏晓渠。
柔然的使臣都震惊了,他们开始朝着苏赫巴鲁叫嚷,告诫他不能把上一任可汗辛苦夺得的领土白白让给齐国。在场的齐国臣子们也议论纷纷,一边感叹苏赫巴鲁的大胆,一边又在悄悄观察皇帝的反应,虽然把皇后另嫁别国不合礼制,但如果苏赫巴鲁能履行诺言,倒是一笔划算生意,少了一个来路不明、魅惑君主的狐狸精,扩大了这么多版图,还在未来几十年能保证国家安定,除了皇帝,大概没人会对此犹豫。
“我知道这是你们齐国的皇后,把她让给我,柔然将奉上永和岭,边境退后二十里,我苏赫巴鲁在位期间和齐国永不交战。”说完,他一抬下巴,桀骜地注视着太和皇帝,这么诱人的条件,他不相信这个野心勃勃的皇帝不会为之动摇。
但就在她刚刚坠入爱河之时,偶遇一个自称会算卦的老婆婆,她说自己的良人不是陈晏,而苏晓渠当时正和陈晏浓情蜜意,自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只当她是随口胡说,还顺便打趣地问了一句自己的良人究竟是谁。
哪知苏赫巴鲁不耐烦地一摆手,再抬头,刚刚刻意隐藏起来的锋芒暴露无疑,他锐利的双眼像锁定猎物的鹰一样死死盯住苏晓渠,他用磕磕绊绊、带着浓重口音的中原话说:
皇帝额角青筋凸起,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羞辱,下一秒就要爆发,苏晓渠见势不妙,只觉得自己再留下来会惹出大事,连忙以身体不适为由告退。皇帝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也没多说什么,苏晓渠连忙转身离开,无视了身后众人各异的目光。
苏晓渠正好也和皇帝一起看着苏赫巴鲁,两人的目光猝不及防撞在一起,她微微颔首,露出一个端庄矜持的笑容,却发现这个蛮子好像傻了似的,对她的示好完全没有反应,而是呆呆地注视着她,就好像看到了什么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苏晓渠完全愣在了原地,她这才正眼打量起这个出言不逊的男人,他很年轻,很强壮,即使穿着最寻常的布袍,也掩饰不住身上流畅的肌肉线条。但他的肆无忌惮的目光让她感到害怕,那是一种本能的恐惧,她在太多男人那里见过这样的眼神,就像兔子遇见了狼,只要她一放松警惕,就会被对方吃干抹净。
乱。
谁知他们的可汗就这样直言不讳地表达了自己的欲望,在场的人都流下了一滴冷汗,生怕苏赫巴鲁触怒皇帝挑起事端,两国的和谈也由此泡汤。
皇帝脸色不虞,翻译官察言观色的本领也是一流,连忙用柔然语向苏赫巴鲁解释说那位娘娘是齐国的皇后,可汗您误会了。
苏赫巴鲁皱眉看着随行的使臣们,这些糙汉子显然已经彻底被妖艳的女人们吸引住了,有几个人甚至已经借由衣摆的遮掩开始公然和舞姬行龌龊之事,桌上的果盘都被他们一耸一耸的动作顶翻,果品滚了一地,但却没人有空去捡。他没想到齐国人居然如此下作,以聚众淫乱的方式瓦解他们的防备心。
苏晓渠有些尴尬,还以为自己脸上沾了什么东西,连忙红着脸移开了目光,伸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
翻译官惊讶地睁大眼,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皇帝不明就里,催问他可汗刚刚到底说了什么。
翻译官把皇帝的话如实传达给了苏赫巴鲁,他怒气冲冲地转头,却在瞥见皇帝身边的那一抹艳红时,骤然顿住了。
苏赫巴鲁心烦意乱地打发走了往自己身上躺的几个舞姬,正欲发作,谁知皇帝却笑吟吟地开口:“可汗没有中意的女子吗?如果不满意这些的话,还有别的,中原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女人。”
苏晓渠慢慢睁大眼睛,老婆婆的前半句话不但应验了,而且还给她带来了无法弥补的伤害,那后半句说的意思,岂不就是......
她脑海里突然涌现出一段被她刻意遗忘的画面,那时她进宫之前,还在洛水谋生,后来遇到了陈晏,以为自己找到了值得托付一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