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汪嬷嬷端着茶盏进来,缓缓走到她身后给她按着额角。
皇帝默然顿了顿,回神一刻眼中便又是sha伐果断,帝王威仪万千,眼眸中只是社稷江山,丝毫容不下旁的温度。
“桑氏,不会有孕。”
在这一刻忽然很想开口问问他——
两厢无话。
朦胧中听见外头g0ng人慌乱相送,皇后撑着额角靠在软榻上,只觉得很累,一动都不想动。
新人还未至,便已是如此。
入夜后,皇上再来坤宁g0ng,连晚膳都没用,小喜子抱着一堆折子,直接陪着皇帝进了书房。
本以为桑氏会哭闹,会纠缠,甚至蛮横阻拦,他便要施以君威弹压,可她都没有。
她终于哽咽,“我若不是……若不是,实在撑不下去
里头皇帝允了一声,她便推开门走进去。
皇帝的手停在半空,手指蜷缩一瞬,僵了片刻,收了回去。
她一时间便所有的委屈难过都涌上来,捂住眼睛,轻轻开口问,只是很想找个人说话,像溺水的人想寻个出口,“嬷嬷,我心里难受。”
既如此,也不必再多说什么了。
桑蕤带着g0ng人给他请安,皇帝步履匆匆,连个正眼都没给皇后,直接应了一声便把自个儿关进了书房。
姬佑看着她,想说些什么,x口起伏一瞬,到底低低笑了一声。
这笑苦得像茶汤似的,简直没眼看。
殿门关上,他离去,像是ch0u走了她所有的力气,皇后跌跌撞撞地摔在软榻上,看了眼沉沉的夜se,忽然懂了。
她忽然看着他的脸,那种熟悉的陌生感再次涌上来。
皇后没有装傻,只是摇头,“臣妾没有。”
也不知过了多久,居然是他先沉不住气,瞥了眼灯下变了个人似的皇后,到底轻咳一声。
他负手,绷紧下颌点点头,又是那派漠然不可侵犯的模样,“既如此,皇后早些歇息罢。”
姬佑看着殿内袅袅青烟,眸光似乎放得很yuan,只是开口——
一茬一茬的貌美g0ng嫔常开不败,g0ng里的夜,大抵往后都该如此度过。
今日选新人进g0ng的事儿前朝一片沸沸扬扬,他不信她竟没收到一点儿风吹草动。
桑蕤指尖一顿,便站起身看他,“皇上可是要添茶?臣妾唤雪竹她们进来。”
她说完了这番话,深x1一口气,才看着他,笑起来,“臣妾早知……会有这一天的。”
她看着那扇紧闭的门,什么也没说,站了会儿,便吩咐底下人莫要去打扰他。
殿内鸦雀无声,滴漏响了不知多久,龙涎香薰得人暖融里犯困,在江尉甫以为得不到皇上回应时,才听见他低声说了一句并不算回答的话,倒显得有些对不上名目。
她默不作声地福身相送,听得清清楚楚,他走出坤宁g0ng的书房,一共是一十九步。
位份上没人越得过她去,那他心里呢?
皇后双手握在一块儿,语气平静得一听就是经过不知多久的深思熟lv,答道,“皇上不同于其他人,皇上的子嗣更是整个大昭的依仗。臣妾入g0ng半载无所出,后g0ng是应该早日充实新人,好为皇家开枝散叶,传承国统。”
他起身,想要去拉她的手,用君主赞赏的语气夸她,“皇后能这样想便最好。往后新人进了g0ng,你们好好处,不管谁晋位份,你总是中g0ng,没人压得过你去。”
他就那么看着她,没说话,许久,才缓缓放下手里的折子,垂了眼问她,手指敲着书案,“你就没什么想跟朕说的?”
他终于蹙眉,直直看她的眼睛,似乎要确认这话里的真假,“为何没有?”
“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呢……?”皇后喃喃自语着,“我从前从没有过,x口痛得发颤,一阵一阵儿的,喘不上气来。”
她平静又大度地说出这样的话,接受这个事实,倒省了他不少麻烦。
这不是他要的结果么。
话到了唇边,就要跑出来,她却花大力气咽了下去,然后慌乱垂下通红的眼,紧紧握着双手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他的手,只是笑道,“夜深了……臣妾今儿个身子不大好,坤宁g0ng的烛火点得不如御书房亮,皇上若有要紧的折子看,不如还是……”
汪氏的手顿了一下,片刻后,回应她,“娘娘心里苦,奴婢省得。”
他继续沉声道,“朕早有防备。”
说什么呢?
皇帝侧坐在灯下看折子,面前一大堆公文,皇后默默轻手轻脚放了汤碗,然后便坐到榻上去继续手里的刺绣。
在皇上心里,是否也没人越得过她桑蕤去?
赶人的话到底没说全,他却也都懂了。
把龙椅上,似乎传来几不可闻一声叹息。
直到了两个时辰后,皇后才亲自捧着一盏热汤扣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