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暮扬看到的只是些没有温度的文字,把一段对于当初的时瑜而言极其艰难的岁月,用最简单的句子拼凑出来,却体现不了时瑜心情的千万分之一。“阿瑜,”祁暮扬凑上前,朝时瑜张开双手,“我想抱抱你。”耷拉着脑袋的时瑜甚至连头都没抬,直接钻进了男人的怀里。但他还记得对方背后有伤,不敢用力,双手也规规矩矩地抵在胸前,抓着他的衣襟。祁暮扬的大手轻抚着时瑜的背脊,怀里的人没有哭,但他却感受到了比哭更浓烈的悲伤和纠结。“阿瑜,你的鼻涕要把我衣服弄脏了,”祁暮扬在他头顶上轻声说道。“?!”时瑜立刻抬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张嘴想要反驳,可惜说不出一个字,只能干瞪眼。他压根没哭,更没有流鼻涕,怎么可能把衣服弄脏了?!时瑜心中气极,刚才还觉得祁暮扬说想抱抱自己的时候,是难得的体贴,现在却是……“如果你想回去看看,我陪你,”见他抬头,祁暮扬垂眸说道。时瑜眸光微闪,像是被什么触动了心弦,但很快又垂眸,放在祁暮扬胸前的手指再次收紧,把布料都绞成褶皱。没有催促,祁暮扬安静地等待着时瑜的自我消化,直到那双紧握的手慢慢再次放松下来,他才再次开口。“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如果你心中还有结,就去解开它,否则待日后没有机会再后悔,也晚了。”如果时瑜对他母亲一家只有恨,祁暮扬是不会劝他过去的。但方才陈可说完后,时瑜明显心中有了纠结和动摇,显然还有放不下的东西。不管那是什么,他都希望能陪他一起面对。从祁暮扬的怀里直起身,时瑜拿过小白板写到。【等翔天的事情结束后,我再想想。】即使他也认为祁暮扬所言有理,但他还是无法轻易答应回去那个地方。回去了,就意味着要面对那个女人。他知道那个女人后来也过得不如意,但在时瑜看来,这却更像是上天的报应不爽。所以从那以后,即使她找上门,他也从不给对方接近的机会。他不想原谅她。想了会儿,时瑜把之前的字擦掉,又补了一句。【我的生活和那个人已经没关系了。】他猜想祁暮扬觉得那人是他的母亲,所以才会想要去见一面。可他已经没有把对方当作自己的母亲,就算要见家长,也不会算上她。 洗澡擦身子知道母亲是时瑜最大的心结,已经结痂了二十余年的伤口,是难以再轻易撕开的。疤痕早已和皮rou长在了一起,只要轻扯就是撕心裂肺的痛。所以他没有再纠结这个话题,而是找了些别的事情分散了注意力。既然时瑜说他还没有准备好,那便等到他准备好时再说。
夜幕低垂,恢复中的身体比往常更容易感到疲惫,加上住院的时光多少显得有些无聊,人就更容易犯困。看了眼手机显示的时间,已经过了八点,时瑜想了想,便翻身准备下床。“你要上厕所?”祁暮扬此时已经坐在自己的床上,见时瑜起来,便问道。被对方这样一问,时瑜就想起之前上厕所时的尴尬,脸庞不禁刷地就红了。他现在虽然身体有些虚,骨头也在隐隐作痛,但不至于完全不能下床行走,稍微找点支撑还是能走路的。这种情况下医生自然也不会给他上尿管,所以生理需要都必须自行到厕所解决。自从早上见面的时候,时瑜因为一时心急摔了一跤,祁暮扬就一直守着他,无论要去哪里都抱着,根本不给他落地的机会。但人有三急,总得上厕所。一开始祁暮扬从床底掏了个尿壶出来,时瑜一看瞬间脸就黑了。直接按铃准备叫护工来扶他上厕所,但门刚打开,护工脑袋还没探进来就听见一声怒喝:“出去!”不敢多想,护工里面把脑袋缩了回去,关上门。“我扶你过去,”祁暮扬说道。当时时瑜想着,对方有轮椅代步,也不是不行,等到了厕所门口,他在抓着扶手进去就是了。然而这只是时瑜一厢情愿的想法,祁暮扬可半点没有这个打算。他抱着人就直接进了厕所,美其名曰,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进去,万一摔倒了怎么办?好几次都是经过一番挣扎,时瑜才把人推了出去,但也有没成功的时候,只要想想,他就禁不住脸红。所以此时听到祁暮扬问题是不是要上厕所,时瑜立刻拼命摇头。“那你去哪?”“……”他是想去洗澡。昨天就因为伤势没有洗澡,只是让护工帮忙擦了身子。时瑜实在无法忍受连续两天不洗澡,现在身体稍微能动了,他就想去好好冲洗一下。但是这话他没法跟祁暮扬说,之前上厕所这家伙都要跟着,洗澡肯定也得掺和。那画面他都不敢想,太羞耻了。“怎么?”祁暮扬薄唇弯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凑到时瑜的耳边,“你是要去什么说不得的地方吗?”“?!”时瑜杏眼圆睁,祁暮扬就是故意欺负他说不了话,无法反驳才这般肆无忌惮。一时气愤,时瑜下意识就伸手要把凑近的人推开。对方一用力,祁暮扬身子就往后倒去,在后背压向椅背一刻,他及时握住扶手,稳住了身形,才避免了二次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