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本来蹲在桌子底下装怂,听到这个油腻老男人字字句句都对着宋京墨的面子戳,保护欲一下子就上来了,“蹭”地一下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挡在宋京墨前面:“这事儿本来就是我做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不殃及别人。”“我出言不逊是不对,但是你身为长辈,如此为难一个小姑娘就对了吗?这事儿搁路边儿上,我也是正当防卫见义勇为,不承担任何法律责任,所以,要道歉也是你先道,你是因,我是果。”言之凿凿,条理逻辑分析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赵总想打岔搅浑水都过不去。宋京墨舒适地靠在椅背上,眼皮撩了下,看着挡在自己面前脊背挺直站的笔挺的南星,心情有些愉悦地弯了下唇。嗯,不愧是学法律当律师的,这专业小词儿整得挺溜的。“你你你——”赵总说不过,伸手指着她,视线转向宋京墨,嗓音颤抖,“宋总,你不管不管管?这是要气我气死我啊”真是说不过就顾左右而言他的老东西,南星不屑地“呵”了声,还欲奋起反击,腰间忽然圈过来一股力道,带着她朝后倒去,一pi股坐在——男人的大腿上。像是抱小孩儿一样的姿势,宠溺到极致。宋京墨显然是常年健身,放松状态下大腿上肌rou也接住她猛地往后一坐,不费吹灰之力,南星甚至恍惚觉得他极具弹性的肌rou颠了颠。腰上的手不轻不重地揽着,宋京墨缓缓抬眸,唇角掀了下,眼神是带着笑却不及眼底,“天天耀武扬威的,说一句都娇气得不行,今天要是气哭了,我这一晚上堵哄不回来。”南星一噎,刚要反驳,桌子他的手掌将她的包裹进去,不轻不重的捏了捏。虽然没交流,甚至眼神接触都没有,南星却福至心灵,老实闭上了嘴。“赵总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跟这小家伙计较。”宋京墨手指落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桌子,眼神冷下来,“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儿,非要据理力争个是非出来也就没意思了,您说是不?”包厢的灯光落在他白玉似的手指上,右手拇指处带了枚戒指,方形包裹银边儿上面的白玉,玉面上已经带了些微摩挲的痕迹。这是从宋家老家主那辈传下来的传家宝,富可敌国,价值都无法具体估量,这古玉也是宋家继承人身份的象征。这戒指,竟然从宋末手里已经传给了宋京墨,看来,宋家家主位置,他势在必得。周围人看到这古玉皆是一愣,纷纷肃静下来。赵总显然也看到了,脸色变得青白,他咬了咬牙,“行,那赵某,敬酒一杯,权当是给宋总赔罪了。”他说完,自己倒满一小杯白酒,双手端起,平视过来。
在饭局上,晚辈向小辈敬酒,小辈必须回以同礼仪,不可以茶代酒,会被视为对长辈的不敬。宋京墨从进来到现在,滴酒未沾,甚至往常的饭局,也没碰过酒,传言说宋家大公子酒量不好的,喝多了身体有不良反应,谣传说什么的都有。赵总这次,显然是即便面子上过得去,也要给男人一个下马威。包厢里气氛凝重到几乎窒息。南星在嵩屿时, 就从没见过宋京墨喝酒。杜若有事没事总喜欢自酌几杯,老头儿除了喜欢他那屋子宝贝药材,非得再拎出一个爱好的话, 那就是喝酒了。院子里的老槐树底下就是他年年埋进去的自酿酒,南星偷偷挖过一壶出来, 桃花酿, 据说是前十几年的时候, 邻镇子有户姓花的人家,以种桃花晾晒了卖出去为生。那家的桃花林年年花开得繁茂灿烂, 给许多腮红胭脂的工厂供货, 还给几家酿酒厂, Jing油皂场子供货, 富极一时。那家有个女儿,长得艳若桃花, 传言出门时都要带面巾出行,不然会引得路人目光纷纷注视。那年冬天, 花家的女儿生了场大病,当地镇子的医生看了都治不好, 大雪封山, 想要出去省城医院怎么也得等雪融化,时间不等人, 于是那家的老主人带着重金过来嵩屿请杜若过去。那年冬天雪下得很大,当时杜若已经将宋京墨接到嵩屿来了,药堂有个小小少年他放心不下,病人的病情也需要时时刻刻照看, 于是每天天不亮就翻山越岭过去把脉,调整药方。在杜若一天天的Jing心照料下, 那姑娘病情竟然也一点点好转。后来,那姑娘经常来嵩屿,办事路过药堂总要去找杜若喝口茶。旁人都看得出来那姑娘的意思,来劝杜若,用心将人哄一哄,这姑娘定然死心塌地地跟在他身边。但是杜若却拒绝了。他身无分文,年长姑娘不少,只有满室的医术,他给不了她想要的。周遭人都骂杜若学医学傻了,放着现成便宜不占。一直到那家要搬到省城里去,那姑娘前一天晚上哭着跑来嵩屿找杜若,说家里人要她嫁给城里的某某市长儿子,她不想,她想留在嵩屿,留在药堂。杜若什么都没说,温了热茶,默默听着,夜深了的时候给她准备了干净的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