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步走过去。
好半天,他低下头,眼睛先红了,喉咙不住地滚动,嗓子嘶哑,像是下一秒就忍不住压抑地哭出声来:「姐……不能等我打完比赛吗?」
少年眼睛红得厉害,拳头紧握,整个手都在抖。
徐敬余一言不发。
徐路平听完他的话,嘆了口气:「时间太短了,我调动了所有关係,用了所有办法,还是一样的,现在没有。」他顿了一下,「必须现在吗?不能再等等?他的血型比较特殊,本来就比较难找到配型。」
杨璟成也说:「对啊,还在训练呢,一个多月就要比赛了。」
她跟应驰到底是天生的乐天派,还是隐藏太好,亦或者被应海生和陆镁教导得太好了,才总是让人忽略掉他们其实过得幷不容易。
少年楞了楞:「你们干嘛?」
应欢拼命撑着不哭,她深吸了口气,拉住应驰的手,极尽安抚他:「我……我去帮你收拾行李,教练那边,回头我会跟他说,我们明天早上就回去。」
应欢发泄过后,是沉沉的无力,但整个人已经冷静了许久,她脸颊轻轻蹭他的手,小声说:「谢谢。」又说,「对不起……」
应欢抬头看他,眼睛通红,看起来可怜得不行。
众人楞住。
一抬头,就看见应欢和徐敬余站在走廊中间。
应驰当真以为徐敬余欺负应欢了,气得撸起袖子就要去找徐敬余干架。
应驰脑袋嗡嗡嗡地作响,什么也听不见。
她已经洗干净脸,眼睛也没那么红了,整个人看起来又恢復了冷静和坚强。徐敬余忽然想起她跟应驰偷偷去地下拳击打比赛的场景,明明又瘦又小,看起来就是个脆弱柔软的小姑娘,肩上却压着沉沉的担子。
徐敬余拿着手机出门,走到走廊尽头,沉沉地吐出一口气,给徐路平打电话。
徐敬余心口微梗,他垂下眼,「继续帮我一下,不管怎么样,在手术前都还有机会,我不想放弃。」
徐敬余看着小姑娘,心蓦地疼起来。
徐敬余在她面前蹲下,整个手掌贴着她的脸,「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他只能这么想了。
应欢觉得自己像个刽子手,她咬着唇,哽咽着艰难开口:「爸……在等。」
应欢看着他,眼睛就红了。
应驰脸霎时白了,整个人像是被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特别想打完比赛。
挂断电话。
徐敬余手罩在她脑袋上,嘴唇抿紧:「吴教练那边我去说,应驰应该还在餐厅。」
他揉揉她的脑袋,「我去打个电话。」
石磊忍不住问:「回家?为什么要回家?」
一回头,就看见应欢已经走出房间。
还有一个多月就是落选赛了,还有半年就是奥运了。
徐敬余轻声说:「去吧。」
所有的缘由,从一开始就有了答案,他却不自知。
徐敬余看他们一眼,他们这才察觉氛围有些不对,石磊猛地想起应海生的病,连忙闭嘴,拉住杨璟成。
「应驰,我们回家。」
应欢点了一下头,打算下楼找应驰,刚一转身,就看见应驰跟石磊和杨璟成几个嘻嘻哈哈地从电梯走出来,应驰推了石磊一把:「你才是傻子。」
徐敬余让徐路平帮忙找肾。源的事,他没跟应欢说过。
她在他脑袋上轻轻揉了一下,特别心酸。
他搂着她,把人带回酒店。
回到酒店,徐敬余把人带进自己的房间,拿热毛巾给她擦干净脸。
应欢犹豫了一下。
他在那一刻,想要拒绝应欢,想要逃走,他不甘心,特别特别的不甘心。他为自己的想法感觉到羞耻,因为以前他不是这样的,他以前刚进俱乐部的时候,他的想法单纯简单,能打多久就打多久,他觉得自己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只要爸爸需要,他随时可以躺上手
眼泪鼻涕,低低地说:「你没错,你做得很好了。真的,你已经做到最好了,不要怀疑和否定自己。」
徐敬余心口像是被人紧紧攥住一般,疼得难以呼吸。他撩开她贴在脸颊上的髮丝,别到耳后,「我先带你回去。」
路上难免遇到一两个队员,他们看见应欢哭得红肿,再看徐敬余满脸心疼,以为是两人吵架又和好了。
他气衝衝地走到面前,应欢却拉住他,轻轻抱住他,眼睛比刚才还红,但没有眼泪,她轻声说:「他没欺负我。」
他看见应欢眼睛红红的,顿时炸了,看向徐敬余:「你是不是又欺负我姐?!」
应欢抬头看他,小声说:「我去找吴教练。」
他想起应驰为了一万块奖金崩溃,想起十七岁的应欢娴熟地给他处理伤口,他忽然有些明白过来,他为什么在知道她跟应驰是姐弟,知道他们只是为了赚取手术费的时候,对应欢总有些不一样的对待,他就是想对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