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手爷首先代表织田方发言:「堀田大人,先主生前的借贷至今还没有任何一笔到期。如果您是要来确认新主是否会承认这些债务的话儘管放心,织田家在尾张一向说话算话,从来没有赖帐过。」
「这些你都是听瀧川说的……?瀧川都是先跟你报告吗?」
堀田道空听完却是挑起眉间,对着村井贞胜笑道:「我说村井大人啊,我们津岛眾虽然不能像大名那样去检地,不过手底下粮商收购各地米粮所记录的帐册还是能拿来看看的。依老夫看,整个尾张也不过近五十万的石高,这五十万先给上四郡的信安大人分去一半,接下来二十五万石还要再给信友大人还有其他织田的小分家瓜分,这样一来弹正忠大人,虽然他的确是尾张的豪强,但领内石高最多也不过十五万石,这还是他死前的数字。至于他过世后……嘖嘖,恕我失礼,信长殿下您今年…能从各地城主那边收到多少年贡啊?」
「是,没错,」平手爷把头抬了起来,双眼由下而上直视着吉法师的眼睛,「勘十郎大人的使者想要直接找殿下谈判,被我拦了下来。我跟他们谈好条件,只要他们答应让殿下主持仪式,我方就会把信秀大人的遗体带到现场。到时葬礼一结束,殿下就能把在场的城主、眾臣直接带到那古野城来开总评定,我们便能利用勘十郎大人主办的葬礼反客为主。」
今天陪同吉法师的除了平手爷之外,还有村井贞胜大人,以及一个年轻人,看起来跟弥七郎差不了多少岁数,两人目光相对时,对方还客气地对他点头行礼,相当斯文。弥七郎有听说过这新近提拔的年轻人,原来便是信秀大人曾提过的丹羽长秀。
「……殿下呀,我带着你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的个性吗?如果当时让那使者晋见你,你一定当场就把那使者轰出去了。于是总评定那天,你就只能凄凉地站在空荡荡的评定间,看着各地城主跑去信行举办的丧礼那边表忠………我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平手爷说这番话时捨弃了平时臣下使用的措辞,以一介长者的态度,语重心长地告诫。
「大人万安,今天老夫谨代表津岛眾来商讨令先君的债务问题。」堀田道空简略地行了个折手礼后便开门见山。
「主公请说…」
那晚事情就这样定了,吉法师就寝之后,弥七郎也和夜班的人交接,回到马回眾的寝室,几乎是碰到床铺的瞬间就睡着了。
堀田道空相当应付地把他的营业用笑容掛在脸上,「当然当然,织田家至今为止都是如期还债,只不过府上的财务状况……说来冒昧,实在是津岛眾内有少部分大人对此相当担忧,所以今日才会让老夫来确认一下。附带一提,信秀大人一共积欠津岛眾三万两千馀贯钱。」
此时的房内一片死寂。
平手爷沉默以对。
弥七郎注意到吉法师和平手爷彼此交换了个眼神。
「爹的遗体还在我城里,没有爹的遗体,他们是要办什么葬礼?」在吉法师的质问下,平手爷陷入了沉默。
「织田家向津岛眾欠的债,会以分期偿还的方式,全部奉还。」吉法师向堀田道空说道。
「回答我!」吉法师喝道。
一旁的村井贞胜开口了:「堀田大人,这不过是笔小数字,我弹正忠家怎么说也是领有近二十五万石的大名,难道您认为这点钱我们还会还不起吗?」
「喔!阿紫的屋敷连老夫都有耳闻,津岛的人都讚不绝口呢。可惜您这间店好虽好,但是跟三万贯相比还是九牛一毛,连抵个利息都不够。」
弥七郎想起小时候那个让父亲跪地求饶的债主,他们脸上的表情几乎如出一辙,听说债户在债主眼中比叫化子还不如。
吉法师说道:「我继位之前在津岛有投资些小生意,我可以把分润都转让给津岛眾抵债,甚至把那些生意拿来抵押。」
房外则是一片狂风怒号,不时有几阵风捲进房内,吹得灯火飘忽不定,让弥七郎根本看不清吉法师此时是什么表情。
三万两千馀贯对织田家是个小数字?弥七郎一听不禁暗自乍舌。
吉法师听完后点点头,轻轻地坐回了原位,「原来是这样……爷,是我误会你的一片苦心了,抱歉,爷爷。」
「为什么不跟我事先商量?」吉法师继续问道。
「没什么好抱歉的,老臣只希望殿下能顺利继承先主的家业,仅仅是这样罢了。」
「殿下
「爷……你已经跟他们交涉过了吧?」
隔天一早,吉法师又开始接见各路人马,首先便是津岛眾的堀田道空,儘管堀田道空行礼如仪,然而和当年天王祭时,跟在信秀大人身旁一脸諂媚的模样相比,此时的神色显得相当漠然,甚至还带有几分倨傲。
「啊这……!」平手爷一听方觉大为不妥,「主公切莫误会,实在是这半个月家中大事尚在交接,主公又分身乏术,所以老臣才自作主张,代为定夺一些琐事,请主公责罚!」
「我有个疑问。」吉法师高高在上,看着双腿跪在地上的平手爷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