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奉上给我,我……不是很习惯。」
「你人生大部分的东西都是靠自己双手奋斗得来的……对吧?虽然这一切还是依赖我封给你的那古野城…还有织田家的招牌才能有个开头,但如果当初我是把那古野城封给勘十郎,他今天拥有的还是只有那古野城。」
弥七郎听着这句话很不明白。
「你想要个能开疆拓土,而不是只会循规蹈矩的人。」不像弥七郎,吉法师似乎听得明白。
「你不了解你的兄弟,如果今天家里需要一个一丝不苟的人来做家督,他是很好的人选,只是这样的人…没办法在当今世道让织田家延续下去,他做不了…………战国大名。」
「战国……?」
这次轮到信秀大人沉默了,他安静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再度开口。
「在你曾祖父那时代,每个人的阶级身分都是从父祖那边传来,然后再传给自己的子子孙孙,世世代代,永恆不变,一个低阶武士永远是低阶武士,他的子孙亦然。在应仁之乱爆发之前,在那个规矩礼教像铁一样坚固的世界崩坏之前,你绝对想像不到织田家会成为一个能养活上下几千口的大户人家。是这个子杀父、下剋上的乱世给我们机会,这个『战国』向你祖父月巖敞开了门,让他有这个名分打下津岛,从那时候开始,我们织田家每一次的壮大,都是从身份比我们更尊贵的人手上夺来的……就像你一样啊,三郎。」
「但是,有机会就会有危险,在这样的乱世,不只要向上谋夺主君的权位,更要向下压制住臣民的造反,才能让家业保持兴旺。而要做到这点,智谋、仁德、勇敢,都只是其次,你必须……必须在关键时刻容许自己做出『非道』之举,更要成为纯粹的『非人』,不要让感情还有道德阻碍你,要以家业的利益至上。除此之外…我还要传授由你祖父月巖亲传的武器,就是这个!」
信秀大人说完之后,父子俩人沉默了一会,不知大人是拿了什么厉害武器给吉法师看?
「这个……。」吉法师说道。
「你懂吗?」信秀大人问道,弥七郎可以想像出大人手指那件独门武器教导吉法师的画面。
「懂。」吉法师相当肯定,而且意味深远。
「我想也是,你用它的方式虽然还欠纯熟,不过将来自会悟出心得的,要记住,这东西可以兴国、济民,甚至害命,这东西也是为何你祖父拿了个小小津岛就能扭转局势的原因,我靠着它南征北讨,才有了如今成就。要记住,不是要聚敛,而是要控制它的流动。」
「流动…流向,原来如此。」
「看来你比我想像中的还要有心得,这样我…呕噁、咳、咳咳咳…」
「躺着吧,爹。」
「我…咳咳咳…我到头来只给你留下个残局,外有、咳咳、今川,内有…咳咳…内有…咳,他们兄弟俩…咳咳,我没有好好养育你…咳咳,也没来得及帮你打点…咳咳咳…还要你帮忙收拾善后,请你、咳、请你原谅我这个父亲……」
「没这回事,爹!」吉法师相当激动,「我从小看着你的背影长大,观察你为人处事,看着你南征北讨…我,我一直在私下模仿着您,您是我心中的榜样!谢谢你,当我的父亲大人!!」
「如此…最好,」弥七郎一直专心地听着,脑海里不断出现信秀大人嘴角露出微笑的模样,「我已经没有任何牵掛,……记住,你是对的,不要让任何东西束缚住你……不管是礼法…还是舆论,………甚至是为父的成就与失败。不要束缚住你的潜力……你一定能完成下剋上,甚至得到天下……都…都……」
「爹!爹!!」
「织田家就拜託你了……」织田信秀说完他最后的一句话。
拉门被猛然拉开,吉法师探出头来,「叫大夫进来,我爹失去意识了!」
大夫就在庭院等候,他入房把了把脉,对吉法师说道:「大人最好心理有所准备,老爷恐怕不会再醒过来了。」
吉法师听完把脸埋进掌里,「让我和我父亲独处一会。」
于是眾人相继离开,留下弥七郎和坂井组头以及其他三、四人一起站岗。那一晚相当奇妙,弥七郎想着许多事情,竟然没有一点睏意,就这样站到了天明。
信秀大人后来又支持了半个月,除了偶尔的呢喃外没再吐过半句完整的话,最终在某个夜晚溘然离世。
吉法师,也就是织田信长,成为弹正忠织田家的新任家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