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死水
林凤秋置办完手续来到备好的房间时,发现房间内弥漫着皂香,她看向青年时,青年也听房门响抬头看她,只是就这么一眼,他又紧咬着唇低下头去。
她问经纪人拍下青年后自己要做什么,青年只说,享受就好。
你叫执琛是吗?
这位青年大抵就是许执琛了,在台上林凤秋远远地看过他一眼,但随即不忍般移开目光,而如今得以近距离看他,才清明这确实是一张美丽的脸。
他长得清秀,面色雪白,且有些瘦,骨骼轮廓分明。唇是红的,当然也有被咬破的成因在。不过这算不得好看,因为林凤秋看他的眼睛,那里边已经没有光了。
不似深渊,更似死水。
是我叫许执琛,22岁。青年颤抖着开口,用飘忽的语气:已经洗过澡了,若您想做什么便做吧,我的主人
林凤秋对这称呼感到不适。她一直没法忽略青年赤裸的酮体,但若之前还对这所谓拍卖存有侥幸,如今这侥幸就已经破灭了
许执琛的言行实在地告诉她,这里拍卖的,让那些老头子奇异地兴奋的,是占有一个奴隶与他性交的权利。
也许在法治社会这叫强暴,但在黑市里、在金钱的往来下,这变成了交易。
不,你不需要这样叫我。林凤秋也在交易会所里买下过不少人,但那些都是被贩卖去给二手贩子们买卖器官的,只要救下他们,他们便能回他们的家。
可性与拍卖不一样,即使一切都还没发生,被扒光身子和当众展示,这些足矣摧残一个人的一辈子。林凤秋是能共情这些的,即便她与许执琛的经历有大不同。
你可以叫我阿兰,这是我的名字。
林凤秋并未搭理许执琛提出的性交事宜,她同样坐在床沿坐到许执琛的旁边,犹豫再三,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搭在了身边人的肩上
这的空调温度挺低,你光着身子会感冒的。
许执琛低眉沉默,提着外套的手未动。
你看起来并不是很想进行性交易的样子。青年的性器其实耷拉着,没什么起势。像是找到一个话题口子,林凤秋决定从这里突破。
可谁知许执琛听了这话后,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外套散落,膝盖与地板接触发出闷痛的响声,可他只是颤抖着挪动膝盖去够旁边茶几上的东西
不不是的!我兰小姐若是不喜欢我的状态,可以给我打药。
林凤秋一把夺过了青年手上的药剂,粉色的瓶身外加外文字,她看不懂,直皱眉:这是什么药?
催情剂。
呵,所以地下帮人就这么对待他们的拍品?林凤秋不住内心痛骂了一番,她实在是感到难受。
许执琛听好了。
青年抬起头来看她。林凤秋咬了咬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即使我拍下了你,我也没有兴致,或者说并不想和你进行性交。所以,你不用做这些事。
不用性交?
许执琛再次陷入了迷茫。先前在绝望之中他终于已经决定抛弃自我,只求能够活下去,可若是这出价拍了他的人也不爱惜他,他不知自己的命运又将走向何方。
那我您想让我做什么?您决心拍下我肯定也有自己的目的吧。
你想离开吗?
又听闻名兰的小姐一言,许执琛怔愣着抬眼看她。
尚且不清楚怂恿自己那人的来头,林凤秋不可能把整件事和盘托出。可她想帮这青年。
你想离开拍卖场吗?
您的意思是要带我去哪?
这得看你,你有想去的地方吗?回原来的家?爸爸妈妈知不知道你被带来这;又或者开始新的生活,重新进入社会。
兰说的第一句话,戳到了许执琛的痛处,可他终于明白过来,兰小姐与他所有接过的客,又或是想买他的人,都大有不同。
也许她是个好人,他该相信她。
可许执琛,已经很多年没有相信过任何人了。
不知不觉间,他的眼泪流下。就如一潭死水里突然被丢入一块小石子,声响不大,但泛起千层涟漪、长久不息。
诶别难过。
林凤秋以为青年只是难过,她局促地拿自己的袖角去擦拭他的眼泪,没想到那眼眶是越揉越红。
不管你想去哪儿,或者不想去也可以。但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可以告诉我你过往经历过的事吗?我是真的,想帮你。
见这位比自己低一个头的女孩正努力伸手安抚着自己,许执琛不得不承认自己溃败,垒了许多许多年的设防在一刻之下全碎。
他哭着说:这里有监控和监听吗?
没有。为了保护拍者的隐私总之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那我告诉你,兰小姐你一定不要告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