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琴也许发现了问题的源头,她那天凝望着我,过了很久以后开口:“秋时,我们要一个孩子吧。”
这句话仿佛没有防备的一拳,打在我的身上与胃里,我沉静片刻,“你爸妈和你说了什么吗?”
“不是他们,是我自己在想这个问题,”她说,“我已经三十了,再过几年生产会更伤身体,如果要孩子,现在是最好的时间,你就告诉我,要还是不要。”
“邵琴,你应该知道我的答案。”
“蒋秋时,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她突然爆发,不明白是我的哪句话,哪个表情戳到了她的燃点。她用泛红的眼睛瞪着我,唇一直在颤,每一句话都用尽力气:“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这些年我一直想要和你和解,就做一对普通的夫妻那样,我难道做的还不够好吗?是,我们的开始是不美好,但我们都已经结婚了,娶了我难道还委屈你吗?蒋秋时,你就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我看着声嘶力竭的邵琴,有一瞬间像是看到很多年前,在我面前发疯的母亲。这不是她的错,我没有回答,没有说‘是’与‘不是’,只是想到了林曜,和他那晚印上的吻。
“邵琴,”我对她说,“我们离婚吧。”
这句话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难说出口,我不理解为什么这短短五个字,父亲和母亲可以藏在心里整整一辈子。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有一瞬间我产生一丝心软,或许应该采取更加柔和的方式,而不是这样仓促又决绝地斩断所有联系,至少我的确把她当做过朋友。
我搬出了和邵琴的家,搬回了那个真正的家。照顾要要时,感受小猫依赖在身上的温度,我总是无法遏製地想起林曜,与我曾对他说出口的那些伤人的话。手上传来钝痛时,我正在思考重新找回他的可能,有一瞬间,我分不清这种疼是来源于伤口,还是这个念头,或是两者皆有。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摇摆在不同选择之间,我从一开始就明白他不是会为感情而停留的人,却仍然乐此不疲地探索新鲜与刺激。无论是陈锋,还是顾鸣生,也许都不重要,我听着电话那头他和别人亲密的声音,这样告诉自己。
那场结果并不是没有预兆,我只是从未重视身体上细微的不适,当医生提起检查单上几项指标有些偏高,建议重新再做一次全面的检查时,我已经产生一个岌岌可危的念头,有些好笑,又无力。当医生用沉重的声音道出结果,我想,上天真的从未善待过我。
我找到律师,拟定了一份离婚协议书,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把另一份寄给了邵琴,这或许是最好的结束,我需要在窒闷了三十年以后,让自己放纵这小小的一次。
他会原谅我吗?也许不会,但我知道他一定不会放弃我。生日那天,我站在流星雨下,许的愿望是将来也能和他一起过生日。
平安符挽回不了我已经走到尽头的生命,还是把最后的好远都留给他,好好生活,遇上更好的人,至少要比我更好。
他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放纵,可惜这辈子太短了一点,来不及陪他走更多的路,看更多的风景,但也还好,人生有一次这样的疯狂,也就足够。
我总会在睡前回想写在平安符里的那几句话,希望闭上眼不会成为最后一次清醒。我想把我能给他的好作为离别前的弥补,代替从未开口的那句‘我爱你’。
‘愿林曜平安健康,心想事成,前程似锦,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