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玩够了,赶在后晌开课前,总要特地跑到凤阳宫来看妹妹。
好在孩子长得快,两三岁时闹腾得讨人嫌,再大点就懂事了。
过了刚学会跑时遭人嫌的调皮年纪,这阵子钧儿格外懂事,每日早起跟着教习师父锻炼身体,吃过早饭后便去读书,在太子少傅的用心指点下,进益颇快,连向来挑剔的傅煜都夸赞。
若安安睡着,他便偷偷看两眼,帮忙盖好小被子。
安安嘴里咿咿呀呀,声音含糊不清,却是咧嘴笑起来,两眼弯成星星。
小公主哪听得懂这个,执意要拿,见哥哥不给,嘴巴一撇,便委委屈屈的要哭。
好在钧儿懂事,幷没因妹妹分宠而芥蒂,还颇疼爱这粉嘟嘟的小公主。
——自攸桐怀了小公主后,小傢伙便被迁出凤阳宫,到别处独自住去了。
先前太子爷整日在凤阳宫上蹿下跳,一个不慎,或是砸碎瓷瓶,或是碰着摆设,总让宫人提心吊胆。如今他每回精力旺盛地出去,回来时已累了,多半是倒头就睡,看够外头的有趣东西,也不再寻宝似的巡逻寝宫,安生得多了。
今日小白
她坐起身,将散着的头髮捋到肩上,将这舒适惬意的午睡回味片刻,才下榻趿着鞋,走到外间。穿过长垂的帘帐,里面一方精緻的摇床,立在供着菊花的窗畔。
「好,那就去喂鱼!」
傅煜倒还不敢给他这个玩,免得不慎扯到手臂,隻随手荡开。
从咯咯轻笑到泫然欲泣,不过一眨眼之间。
满宫为之劳累时,唯有凤阳宫的宫人悄悄鬆了口气——
譬如此时。
!爹爹!」
「……他们说,那里叫瀛洲,是个东海的仙山,里面住着神仙。可我进去看啦,那里没有神仙,就只有房子,像这里。还有花——」他说着,从旁边的小案上取了一朵,在妹妹跟前晃了晃,「安安喜欢吗?」
昨晚这些,晌午便是他最快乐的时光了。
钧儿扑了个空,不以为意,很快便被马鬃上的一缕暗红吸引。
温柔的声音,带着午睡后的慵懒,最能安抚小公主的情绪。
傅煜夹动马腹,黑影踏着青泥缓行,驮着父子俩四处兜风。
「好!」钧儿伸手就想去抓繮绳。
「妹妹不能骑马,会哭的。」钧儿很认真地回答,「等她长大了,我教他。」
安安眼睫上还挂着泪珠,那点哭声却早就没了,脑袋从攸桐怀里探出来,又朝钧儿笑。
「不去骑马啦?」攸桐打趣他。
但那朵花很漂亮,长在角落里时不起眼,难得清秋盛开,单独摘出来,也颇清丽。
若运气好碰见妹妹醒了,便围在旁边逗她玩。
凤阳宫里秋岁悠长,攸桐午睡醒来,听到外面有很低的说话声,夹杂安安小公主的笑。
……
更何况,娘亲身上还香喷喷的,又软又暖,比躺在摇床里舒服得多。
寒来暑往,仿佛只一眨眼的功夫,当初只会在襁褓里哇哇哭的钧儿,已长成了能贴心陪伴父皇母后的小太子。这座皇宫于他,也成了乐趣无穷的迷宫,处处皆是新奇有趣的。每日里跟着太子少傅读书识字,伸着小胳膊小腿有模有样的习武之余,常会溜到太液池畔的成群殿宇里穿梭玩耍。
钧儿受了奖赏,又另摸一朵出来,「还有这样的!」
由此,钧儿发现了新的乐趣,每回在御花园玩腻了,便嚷着要骑马。小傢伙闹腾的范围,也从御花园延伸到了北苑,乃至旁边的上林苑。
乳母们悄然侍立在侧,鸦雀无声,唯有钧儿搬个凳子靠在摇床旁,给她讲故事。
安安笑得更加开心,伸着胳膊就想去拿,钧儿赶紧躲开,哄她,「母后说妹妹还小,不能碰这些,等妹妹长大了,我带你去玩好不好?」
玩够了回来,便将趣事讲给攸桐听,顺道抓住机会在娘亲跟前撒娇。
这说话时自然是熟悉的。
夏日天长时,钧儿还会睡个午觉,入秋后天气变短,他也不困,趁着这两个时辰的空暇,跟表哥秦白石各处玩耍。太液池上风光甚好,上林苑和北苑更有林木蜿蜒,兄弟俩爬树掏鸟窝,有侍卫在旁护着,甚是恣意。
攸桐拍拍他脑袋,走过去将安安小公主抱起来,轻声哄她,「不哭不哭,娘亲抱。带你出去看金丝雀,好不好?」
安安当然不会回答他,才八个月大的孩子,或许都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小孩子哭嘛,好对付。
傅煜一笑,翻身上马,一手执繮,一手将他兜在怀里。
攸桐很是欣慰。
「带钧儿骑马,好不好?」
钧儿简直没办法,蹦蹦跳跳地往外走,「娘亲,我们带妹妹去喂鱼,好不好?」
钧儿看着忽然变脸的妹妹,有点傻眼,到底没敢给她,隻转头四顾求助,见攸桐走进来,忙扑过去抓住他的手,「母后,妹妹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