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
第二日傍晚,二十名宣阳侯府府兵集结在陆简书房外等待调遣。几个武功高强的暗卫已经先行前往城郊包围埋伏。
夕阳西下时,橙色的落日在府兵甲胄上反射出冷冽的光辉。随着太阳下沉,逐渐染上深沉的血色。
陆简站在书房门口听暗卫彙报。
他依旧一身谪仙般白衣,劲瘦的腰身被腰带束起。拿了一条鞭子,正垂首在手中一下下掂量着。淡漠的清隽容颜看不出被岁月洗练的痕迹,神色温柔却又凉薄。
青长老与玄长老站在一旁,心思各异。
虽然只有二十人,但皆是一眼就能看出的个中好手。想来陆简也明白在Jing不在多,左右对付迦楠恐怕要他们亲自动手。
「紫长老,昨日开始就联络不上。」玄长老凑到青长老耳边,低声说。
青长老面色无恙,目不斜视地望着侯府府兵,压住嗓子回答:「……莫要管她,也别对任何人提起。陆简与陛下问起,隻装作不知,懂了吗?」
玄长老犹豫一下,点头。
青长老在心中盘算,紫长老多半是按捺不住去救迦楠了。但他不打算把此事告知陆简,最好能让陆简扑个空,借此激怒他替自己除掉紫长老。
他早就看那个老女人不爽了,处处与自己为难。
至于能否抓住迦楠,青长老一点都不在乎。一个穷途末路的药人罢了,杀掉只是迟早的事。
他正想着,就觉一道锐利的视綫射向自己。
「情况有变?」站在书房门口的陆简突然直直看向两个长老,面带微笑询问。
青长老被他盯得背后发毛,险些一口气提不起来,强压不满回答:「侯爷多虑了,无事,无事……」
白衣男人又凝视他一会,才淡笑颔首转身走进了书房。
青长老恨恨地咬住后槽牙,腮帮子鼓起,看起来有些可笑。
书房内,陆家兄弟也在做最后的整装。陆行朝戴上腕甲,抬眸看到陆行凤坐在窗边走神,沉yin半晌开口说:「你该专心,迦楠不是好对付的。只有你的血可以杀她,我只能助你一臂之力。」
陆行朝鲜少与他说这么多话,陆行凤身子一僵,转头应下了。
他没想到,连陆行朝都看出来他有心事。
陆简不同意陆yin夕出来送他们,把她强留在内院。陆行凤自昨日便没见过她,而那时他心中还有怨怼,没与陆yin夕和解便离开了。
他也不想与陆yin夕闹脾气的!但心头像堵着一口气,不吐不快。
「大哥,你不生气吗?姐姐她说要离开。」陆行凤不禁疑惑地问。
「……她也有她的苦衷,你莫要与她闹。」陆行朝忍不住想扶额,叫他专心,他倒好,与自己聊起来了。
「我闹?你倒是大度!」陆行凤听言一瞪眼,撅起红艶艶的唇抱怨,「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的确挺大度的,从没见你和姐姐生过什么气。」
连陆简那种性子,陆yin夕都能和他吵起来。陆行朝却好似无欲无求的入定老僧一样,从不发火。
陆行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是个活了两辈子的人,明白很多事不用计较一时之快,有什么比两个人好好的更重要呢?
但陆行凤只是个少年,况且他的不满不无道理。行凤只是……没有经历过他的心痛与沧桑罢了。
所以陆行朝只能垂眼,说:「若出了什么事,你便会后悔当时意气用事,没有珍惜了。」
说到『后悔』两个字时,陆行朝脑海中突然闪过那日Yin气入体见到的幻境。小yin夕递过亲手绣的荷包,笑着和他亲近却被他撞倒在地——然后,就是小姑娘被湖水卷走,消失不见……
尖锐的刺痛席过后脑,陆行朝皱眉。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旁,陆行凤还颇有怨言,「什么出事啊,大哥,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我和姐姐都会好好的。」
「叩叩。」
突然,书房侧门被人敲响,陆yin夕打开门缝露出一个脑袋往里看。
「姐姐?你——」陆行凤见到她,惊喜地刚要跳下窗边,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与陆yin夕闹脾气,只好咽下了没说完的话,声音戛然而止。
少年扭过头,只留给陆yin夕一个后脑勺。
陆yin夕不禁笑了,唉,行凤这个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