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烟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皇上就一直走在妾的前头,走得又急又快,一个眼错不见就会跟不上。」
祝烽一隻手扶着床柱,一隻手捂着胸口,微微喘息着道:「为朕更衣。」
「……」
下一刻,就听见南烟道:「皇上真的会停下不走?」
「这药还是得热热的喝下去才好,这样半温不热的喝了,对皇上的病无益。」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气息本就不匀,但感觉到后背贴着的南烟的胸膛更是起伏得厉害,好像有什么东西紧绷着似得。
「你早就已经跟朕走在一起了。」
说到这里,他又咬了咬牙,伸手撑着床沿,然后回头对南烟道:「来,扶朕起身,朕该走了。」
弱不胜衣……
感觉到她的力气,祝烽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淡淡一笑,道:「你又在担心什么?」
这三个字,说得硬邦邦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打在了祝烽的胸前,他回头看着南烟的脸色,比起之前的不好看,这个时候她的眼睛已经有些发红,好像下一刻就有滚烫的东西要滴落下来。
「我在乎。」
因为过分的消瘦,他的手也瘦的骨节分明,过去明明是那么温厚,给人无限力量和温暖的一双手,这个时候被她的手覆盖着,竟有一种随时都会消失的感觉。
「……」
听见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掩饰不住的颤迹,好像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一般,祝烽立刻笑着说道:「是啊,朕失言了。」
「朕当然不能停下来,不管盛世何时能来,但朕眼前要做的,就是追上蒙克。」
「……」
「谁说不会,」
「……」
祝烽笑了笑,道:「朕又没有怪你。」
祝烽笑道:「没有,那你抓朕抓得这么紧干什么?」
南烟道:「没有。」
南烟道:「药不热了。」
祝烽立刻调开目光,避开了她的眼神。
南烟一隻手揽着祝烽细瘦的腰,一隻手轻轻的覆在他的手背上。
这个时候,他已经连穿着厚重的衣衫都是负担,又如何还能骑马,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去追赶那已经不知生死的蒙克?
南烟拧着眉头,收拢手指与他十指相扣。
看着他几乎连站都快要站不起的样子,南烟隻觉得心如刀绞,眼睛烫得好像随时都有泪要滚落出来,可她还是咬紧牙关极力的强撑着,扶着祝烽慢慢的站起身来。
「朕又不会跑。」
感觉到她手指在不停的颤抖,祝烽低头看
「……」
南烟点点头,伸手过去端起那药碗,却是先送到嘴边尝了一口,才发现药已经失了温度,她顿时蹙起眉头,抬头喊人进来把药拿出去再热一遍,祝烽几次想要说什么都没能阻止她,知道看着彤云姑姑小心翼翼的捧着药碗退出帐去,才苦笑着说道:「一点小事你又闹得鸡飞狗跳的。」
见他这样,南烟立刻说道:「皇上这么说,就是妾的罪过了。」
祝烽轻笑了一声,道:「你啊,尽浑说。」
「……」
「为什么要说停下这样的话?」
南烟立刻道:「皇上说什么呢?妾如何能够走得到皇上的前头去?」
「说不定,说不定今后,你还会走到朕的前头去。」
他见南烟的脸色仍然不太好,便说道:「好了,你把药端过来给朕喝了吧,喝了之后也好出发了。」
「……」
南烟咬着牙,眼泪几乎已经盈出的眼眶,只能低着头不让他看到自己,站在他的面前,一颗一颗的繫上扣子。
「皇上不是说,只有你一直往前走,盛世才会来,只要你一停下,盛世就不再来。」
「所以,妾一定要跟得紧一点,更要抓得紧一点,才能跟得上皇上。」
他是个十分谨慎的人,哪怕住在皇城,自己的宫殿里,也很少深睡到有人进来回话都吵不醒的地步,更何况如今是在北域的雪原上,是在备战状态中,却是一点都没有知觉。
南烟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隻低着头去拿起了一旁的裘衣,为他穿上。
祝烽见她说得慎重,忍不住摇头笑道:「朕还在乎这个?」
「只是不热,又不是凉了,有什么了不得的?」
厚重的裘衣刚一披上祝烽的肩膀,就感觉到他整个人震颤了一下,连脚步都踉跄了两步,才又勉强站稳。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就这么相依偎着坐着,外面虽然有狂风呼啸,又有军队的脚步声和战马的嘶鸣声,可这个帐篷里却格外的安静,还很温暖,甚至有一种置身三春的错觉。
南烟道:「我在乎。」
祝烽笑道:「若朕停下不走,而你一直在走,不是就走到朕的前头去了?如今你已经能看到这样的大好风光,说不定走到前头去,风景更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