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君先坐在主位上,面色为难,听到最后干脆直接掩面低头:“这也太……太过分了!这般布告发下去,我要为天下人笑的,汝南陈氏的名声也要大大损耗的。”
而回到眼下,这么一个小娘对自己轻声软语来对,她也不可能使出来姑奶奶脾气,便拱手回去,老老实实回了些客套话。
不过,就在双方各怀鬼胎之际,他们丝毫不知道的是,黜龙帮外务分管谢鸣鹤正在襄国郡内当座上宾。
“是樊将军吗?”窦小娘心念一转,绕过苏靖方,直接朝女将拱手。“樊将军,你兄长樊头领多有言语叮嘱,让我们见到伱务必传话,请你回家。”
看的出来,襄国郡郡守陈君先是个救灾不力的废物。
听他言语,居然是李定试图顺流而下,对他施行兼并。
“我们首席的意思很简单,请陈府君写个公开的布告……其实布告我们已经帮你写好了,替你宣讲布告的人我都一起带来了……主要是就要阁下承认自己在民政上欠缺能力,以至于在旱灾中袖手无为,不能救治下百姓;军事上也缺乏历练,不能安靖地方,消除匪患,以至于地方治安恶化,影响到了整个河北中西部;文化上也难务实,不能遵循我们的建议使襄国郡百姓都能够享受到公平的筑基、识字机会……而也正因为以上种种,引起了我们张首席的震怒,他便遣人来呵斥陈府君,让陈府君让贤于李定,陈府君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惭愧万分,愿意就此让位。”襄国郡郡治城南的龙冈堡大堂上,坐在客位的谢鸣鹤言辞诚恳。“这样陈府君不就能躲掉大祸了,泰然归乡了吗?”
修为比苏靖方要略高一些……但她最终没有开口嘲讽对方,因为苏靖方侧后一人迅速吸引住了她的目光,那是一个比自己年纪稍大一些但大不了多少的年轻女将。
这个时候,武安郡的人忽然也到襄国,俨然有些说法。
陈君先略显尴尬,却没有吭声。
“那由得你们?”陈君先终于愤然摊手。“若是那般,你们黜龙帮为什么不直接派兵来取襄国郡?我找你们,是请你们帮我抵御李定的,结果你们却只是让我把地盘让出去!”
双方聊了一阵子,大约消除了一些敌意,熄了武装冲突的可能,但还是各怀心思……侦察理所当然的变成了监视,只一起往巨鹿方向而去。
谢鸣鹤见状,心中了然,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家族声望这个东西终究是靠两件事……一个是能不能把家族延续下去,另一个是延续过程中有多人能做官,然后做到什么份上……说白了,就是看你们家做官的总和。至于说什么个人声望好坏,做官做得好坏,其实并无太大关系。你汝南陈氏,祖上固然有许多出色人物,可真没有丢人现眼丢到史书上的人吗?你还能不认祖宗?非要说些不好听的话,那就是史书上留下坏名声,也是有用的,最起码比史书上留不下名字更要得。所以,谁也不要用什么家族声望来做遮掩。”
陈君先状若茫然抬头。
“陈府君,你这话就不知好歹了。”谢鸣鹤冷笑道。“你自己无能,好几年了,连黑山里都清理不干净,引得太原不满,引来李定觊觎,堂堂一郡太守不敢住在郡城的郡府里面,只能跑到城南山里的军堡待着,想投降都怕落得一个客死他乡的地步,所以来求我们……我们也给了你方案,你只要
与此同时,明显从宗城出发的苏靖方那帮人居然也没有驱逐嘲讽的意思,反而任由他们跟随。
而抵达巨鹿之后,窦小娘一行人轻易得到了原本想要的答案——襄国郡境内的田地收成居然也不如黜龙帮境内清河一带的来的好。
樊梨花难得被苏靖方撺掇着出境做事,刚刚上来,就遇到黜龙帮的人,也不免尴尬……时过境迁,她早不是当年带着一丝固执,难以接受长兄死亡次兄投降的樊氏大小姐了,尤其是来到河北后,看到满目疮痍,对战争也有了一点认识,加上唯一的现存至亲在黜龙帮内越来越稳妥,自然立场消磨……唯独话又得说回来,她跟着张十娘,带着人来到武安郡中,早早也寻到了自己的新位置与新价值,也同样不可能轻易为一句话便弃了这里的一切罢了。
此人护体真气似有似无,俨然是个极少见的卡在凝丹层面上的女将了。
武安郡中,符合这个条件的,似乎也只有一人。
樊梨花与窦小娘的接触,极大缓和了在场的气氛,苏靖方似乎也不好再生事,只立在一旁装无辜。
“当然,这是私人的劝诫,接下来是公务。”谢鸣鹤见状,音调忽然又高了起来。“你以为,有些事情由得你吗?”
然而,事到如今,得到答案的窦小娘等人此时却并不着急回到边境线上去了,而是选择继续尾随苏靖方一行人……边境巡骑,这个时候要是撤了,才是真正的失职,尤其是他们前日才护送了自家处置外务的头领进入了襄国郡。
“陈府君。”谢鸣鹤叹了口气,无奈道。“我也勉强算是名门之后,今日就先以私人身份告诉你一个道理,那便是你个人名号如何,是好是坏,对家族声望是没有太大影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