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成酒店顶楼被划成半露天半室内,以可滑动折叠的玻璃门为界。此时室外正是花云锦簇,映着明蓝的天空。微风阵阵,带着室外管弦乐队的春乐拂过窗帘的流苏。
室内摆放着数十张小方桌,桌子上的花瓶、餐具、刀叉、餐巾整齐地摆放着。侍者礼貌地站在一旁。
从门口看,这简直就像一幅油画,还是浪漫主义油画。
除了我。
陆晚红得意地挑眉一笑,划了一根火柴点燃嘴里的雪茄,趿拉着拖鞋,抬腿打破这副静谧的画。
你好,陆女士,这边请。侍者礼貌地将其引到正中的位置,面对着室外的乐队和城市的天际线。
她抽出前桌的一把椅子,将脚搭上去,抄起一根筷子,学着乐队指挥的样子摆动着。
滴--嗒,滴--嗒,她看了一眼座钟,八点三十五分,嘀--嗒,嘀--嗒。
当整点的时钟响起整点报时声时,她望向门口,果不其然看到了贺允,穿着一条水色长裙,看起来是极柔极轻的料子,绣以金线,颈上带着一条红宝石项链,在阳光的照耀下,让人联想起波光粼粼的湖面。她靠着吧台,手上拿着一把小折扇,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像是刚从自己的马车上下来。
好久不见,娇公子。陆晚红手夹着雪茄向她打招呼。
她们是一路的同学,在上历史课学到春秋战国时,班里的同学便流行起了称呼别人为X公子、X君、X卿。贺允曾在冬天时嫌大衣重而不想穿外套,就被人起了这么一个称呼。
我可以在这里等你抽完。贺允说道。
行。陆晚红点点头,转回来继续抽着雪茄。
其实贺允长得普通,只是富贵世家的家庭教育和成长环境给了她骄矜的气质,莫名地把人都吸引到自己身边。
陆晚红想起高一的时候,竞选班干,一个又一个同学走上讲台。大家并未熟识,却还是有人忍不住地问贺允:你不上去吗?我觉得你很适合。
不l了,贺允笑着摇了摇头,补了一句,我觉得你的眼睛也很好看。
以及高二时,老师讲到英国历史时展示了一张英国庄园的图片,贺允周围的同学凑到她身边压低笑声问她:这是不是你家?
九点二十五分,陆晚红拿咖啡漱了漱口,走到贺允身边。她点了一杯鸡尾酒,跟调酒师聊着天。
这是梁卿给你做的衣服吗?我看见她朋友圈发了,还蛮好看的。陆晚红说道。
对。她跟她妈妈学得是真不错,你的、贺允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浴袍也很不错,
谢谢,十九块九你也可以拥有。
你应该享受一下生活,我们美好富足的年代。
作家死于贫穷,贵族死于爱情。
你说反了,贺允笑道,而且你大概率死于肺癌。
而你死于肝癌,太好了,祝我们死在美好的春天,干杯。
贺允失笑,和她碰杯道:我们开始采访吧,过去坐。
你好,一壶咖啡。陆晚红向侍者伸出手指比划。
坐下后,陆晚红打了个哈欠问道:这些都算在你们这个项目的经费里吗?
都算在我的账上。
富贵啊。你们教授打算采访几个人?
能有几个有几个,越多越好,凑成一本舟岭评论。贺允答道。
舟岭处能有几个作家。大家都忙着挣钱写生意经了。居然能凑成一本访谈录,陆晚红说道,这边可不是靠诗书传家的。
这不是有你吗,而且,我们这边不是没有作家,只是还不出名。我们学校几位老太太打算办一个文学奖,专门用来鼓励年轻人写作。每年选出一本最好的新出版的书。你知道打算叫那个奖什么名字吗,贺允神秘一笑,叫孤凤凰。
怪不得只发给新人呢,陆晚红笑道,这几位老太太对自己的眼光挺自信的,那奖杯上刻什么?文有第一?这奖杯也就新人敢捧。
我录音了。贺允拿出录音笔放在桌面上,打开笔记本。
一番问答下来,已经是傍晚时分。
陆晚红伸了个懒腰,揉了下自己的脖子道:你接下里去哪?我得继续去按摩一下我的脖子,太酸了。
那你先去吧,我待会儿还有一个聚会。贺允依旧神采奕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