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旸的心情有些莫名烦躁。
自从八岁那年被师父捡走,此后除了师父以外,他几乎没有跟任何人打过交道。
那些买凶杀人的雇主从来见不到他的真面目;而那些被买取性命的目标们,虽然能在死前的一瞬看到他的脸,惊诧于他的年少和残忍,但仅仅是因为他有必杀的自信,才不认为自己需要在将死的尸体面前戴着面具或斗笠。他也从会不跟尸体有多余的交流。
所以说,除了执起手中的长剑,年轻的刺客也不懂该如何跟这个处处是陷阱的江湖打交道
女人的话挑逗着他的好奇心,或许想让他追问她是如何猜到自己的身份,或许想让他有别的什么想法,冲淡杀意。
他不愿落入这个狡诈yIn荡女人的话语中
很可惜,你失败了。
在话音落出的一瞬,他的右臂迅疾一扫。
甚至来不及听到剑身出鞘的声音,门外清泠的月光便已顺着剑身飞速流下来,化为一滴银色,凝在剑尖,抵在她白皙的脖颈上!
只需再往前送须臾,她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对刺客而言,刺杀的成败只在出剑起手的一夕之间。没有话本和评书里那么多飞天遁地、72种招式的打斗。
女人被吓得呼吸一窒,迟缓地低下头看着指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剑,十分没有出息地连吸了几口冷气。
随着呼吸平稳,然后慢慢地,她脸上重新浮现起刚刚那个高深莫测的微笑
涉世未深的刺客发现自己无法判断出她是否在装神弄鬼,只觉得很怪。
不愧是楚泽唯一的弟子,确实好本领。
少废话。
好吧。死前我有一个小愿望,你能答应我吗?你走近一点,我再告诉你哦。
夏旸持着长剑岿然不动。
好吧!叶艾和无奈道,我死前唯一的愿望就是,想看看他的小徒弟长什么样,这总可以了吧?
这八年里,她应该也跟楚泽碰面、通信了不少次,可连自己的年纪都不了解,刚刚还说些没想到声音竟然这么年轻这种话。是根本没有在乎过有他这号人吧
夏旸暗忖,女人现在装出这幅样子,多半是缓兵之计,于是他更把自己牢牢钉在原地,也不应她的话。
以我的视力,现在只能看见你的眼睛,看不清你的脸。只要你愿意走近一点,我的愿望就满足了。
为什么?他还是忍不住好奇。
他倒不担心走近后,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能有什么暗器Yin招伤他。
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眼睛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一张脸才配得上这对惊心动魄的眼睛。
刺客忽然又有些恼怒。
他握紧了剑柄。
或者,是用愤怒压抑自己青涩的羞赧。
他沉默了半晌,不可以。
叶艾和听到此话后,干脆闭上了眼,平静的脸上毫无惧色。
夏旸没有等到女人的狡辩,本以为她还会继续说些废话拖延时间,反倒有些迟疑了。
你刚刚不还是一副怕死的样子?
叶艾和睁开眼,有些忧伤地注视着杀手:楚泽走后,我心灰意懒,好不容易查明了真凶,本想着为他复仇后便随他去了。刚刚我只是怕自己死后报不了仇,现在一看,有你这么个武功盖世的小哥也在替他奔走。拔剑出鞘的一刻,她就知道他是绝顶的高手,我自然是无牵无挂,黄泉下也能安心了。
说着她又闭上眼,一副引颈就戮的坦然神情。
狗屁!
若是她真的深情至斯,怎么会在他尸骨未寒的时候跟别的男人苟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