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按捺下心慌,只听顾廷烨道,“那日回来后,我时常不快。你一直猜测,以为是因着齐家那两个孩儿的名字罢?”
“我之前对他说过更难听的话。”明兰直截了当。
明兰苦涩道:“有些事情越是明白,心头便越是荒凉。”
这句话明兰纳闷了许久,既不是因为名字,也不是因为她和齐衡说话,那么,这个男人到底在发什么神经。
顾廷烨道,“你甚至没有多问小禄几句,你可知后来怎样?那日,我在门房等的不耐烦,便往里多走了几步,听见了你和齐衡说的话。”
难怪皇帝这么信重他们几个,这种拿血肉性命换来的忠诚,果然不是京城权贵哭一场或表白一段忠心能抵过的。
顾廷烨看了她一会儿,道:“旁人的事说完了,现下来说说我们的事罢。”
顾廷烨默了会儿,缓缓道:“公孙先生与我说,你是他生平仅见的明白女。”——现实往往就是这么丑陋和无奈。
下面的话,他自己也难以启齿。可笑他勇悍半生,竟此时怯了阵。
“沈兄大病一场,险些也跟着去了。”顾廷烨低声道,“自邹夫人故去之后,沈兄行事愈发没有章法了。”
“……难怪,皇后娘娘那般抬举邹姨娘。”
明兰犹记得自己骂了齐衡两句很不好听的,难道这个男人在嫉妒这个?她不禁错愕道,脱口而出,“为何不能?我,我又不靠他过日……”
明兰辩无可辩,垂首坐着。
顾廷烨道:“也不知是真的病了,还是有人投毒。总之,那会儿王府里人心惶惶,段刘二位兄弟,虽能抵御强敌擒杀刺客,却对内帷之事束手无策。于是,邹夫人只好亲自入王府照料,那会儿,她已身怀六甲。”
对上男人黝黑深沉的眸,明兰无可抵赖的点点头。
“就从齐国公府那日的寿宴说起。”
难怪老耿再怎么出错,顾廷烨每天打家务官司,沈从兴一天到晚犯浑,皇帝还是要用这些人。只要能办事,能完成任务,并且绝对忠诚,其余都是细枝末节。
等,八王爷过了好几个月才到,当时自己还腹诽过几句古代交通落后,没想竟有这许多波折。
“没有。我知道侯爷想问什么,这句话我已问过自己许多遍了。”明兰抬头看了会儿窗外,似是凝神思了片刻,又道,“……没有,我从来未对齐衡有过男女之情。”
“那你究竟在气我什么?”
明兰心头一阵乱跳,张口欲辩,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顾廷烨满目深沉,倏然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在屋里走了一圈,停在明兰面前,“齐衡那小对你的心意,我早就知道。便是他真为孩儿取了你的名字,那又如何?旁人心里怎么想,与我们有什么相干?我在乎的,是你心里怎么想。你……是否……”
顾廷烨摇摇头,也叹了口气,继续道,“咱们离去的那段日里,皇后和几位小皇忽染了急症……”
“因为你需要靠我过日,所以才对我礼敬有嘉么?”
“这般肯定?”过了片刻,顾廷烨才道。
“你从不曾用那般口气与我说过话。”顾廷烨平静道,“你端庄守礼,便是对着夫人也不曾失过半分礼数。除了齐衡,你从来不曾跟任何人那种口气说过话。”
顾廷烨冷笑道:“夫人倒明智。枉费齐衡一番痴心,倘叫他听见这番话……”
明兰怀疑:“急症?”
顾廷烨面露惋惜色,“待沈兄赶回去时,只见了邹夫人最后一面。”
“后来,皇后娘娘和几位小皇都好了,可邹夫人却……?”明兰颤着声音。
两人沉默许久,明兰忽笑了一声,“这世上之事,就是这么有趣。倘若当初皇后娘娘没能好转,那么如今邹家之忧,便成了沈家之忧。这位邹夫人,倒的的确确是一心为了夫家。”
明兰淡然道:“很早之前,我就知道我与齐衡绝难成姻缘,既然如此,何必还啰嗦许多。我不是话本里的那柔情多意的小姐,我断不会叫不该之事发生的。”
明兰漠然道:“好。不知侯爷打算从何说起。”
顾廷烨细细梭巡她的神情,淡淡道:“瞧,你又心虚了。童年伙伴,就是说上两句又如何,况且……”他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好话。”
“你素来聪明,遇事不乱,在这件事上为何会如此?”顾廷烨静静道,“心虚而已。”
明兰慌道,“不,不是……”急得涨红了脸,“侯爷这是断章取义!”
这些根深叶茂的权爵世家都水深的很,各方势力盘根错节,谁知道骨里头是什么;而顾廷烨他们几个却是真正把身家性命都押在皇帝身上了的。什么叫心腹?昔日楚霸王项羽横扫天下,最信任的还是他的江东弟。李自成几降几反,最核心的就是最初起事之众,只要这帮老兄弟在,他投降几次失败几次,都能东山再起(这帮人后来大多坑在一片石)。
“好一把九五之尊的宝座,不知染了多少人血!”明兰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