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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ui鸟与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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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你这是路过去教务处吃处分吗?

    瞧你把话说得!我的女儿还能有不听话的时候?

    所以薛先生心软下来,准备换下这幅没好气的面孔再对她说:走吧,你妈今晚出差在外地,想吃什么。

    此起彼伏的再见。决绝的,迷糊的,尴尬的。

    噢,薛爸爸,你们也在呀!遇上熟人,陶妈妈刚牵起女儿手后得以放松的神色旋即又尴尬起来,小雪。

    还好小雪这方面从不让人操心。宋太太感叹。

    谁还没有个爱好嘛。他笑一笑。

小话被抽油烟机抽到楼下厨房去似的。老薛倚在厨房推拉式的门口,一面听闲话,一面在手里把玩从大学同学手上收来的便携磁带机,日本爱华的。十来年前的型号,款式却自有种不落俗套的美。

    我是说这个。

    泪斑在腈纶上晕开,是她没出口就被堵回去的话的形状。

    再见,再见,再见。

    薛威平,帮我把衣袖码上去。我炒菜了。

    宋太太抢过他手里的磁带机,两条细细的手臂往面前一伸,西南女人的皮肤像打了腻子一样,白生生。

    我只是刚好路过看见

    就这样一直到散会,被薛霁在博雅楼下穿行的人流中找到时,她远远地很有规矩地站在门口。

    那还不是我一个人管的!她要是再敢不听话,我早被你们气跳江了。

    她一只手牵着书包肩带,一只手拿着从A4纸上裁剪下来的、很细的一溜成绩条,把爸爸叫得像个礼貌用词。而后小跑上来时,那只手像是要向前送的,神情有一点点期许。

    肖阿姨好。薛霁侧过肩膀,挽起父亲的手臂。她才十六岁。个子虽然还差薛先生一大截,却已经比面前的母女两人稍微高些了。眼神从头顶垂落下来,把悦雯砸得缩起下巴,好像有多沉重似的。

    薛霁红着眼眶的模样好巧不巧被陶家小姑娘路过撞见,后者像是在旁边静观已久似的,挪上来想替发小开解两句,情态意外地怯怯。然而彼时薛霁却梗着脖子,好像要把一腔委屈宣泄到她身上似的,恨恨地从嘴里刺出一句:

    她那个宋太太话到一半,脸色忽然别扭起来,像是意识到什么不曾对丈夫提起过的隐秘。纠结片刻,还是把薛霁燃烧在搪瓷盆里的不乖化作口水咽了下去。如此的丑事不,单是和肚脐眼下沾边的事,就怎么好在家里这样提起。

    她总是这样,父也好母也好,什么斥责都照单全收。

    太、太、太伤风败俗了。

    是是,我们家就照着你这德行,好好玩你的磁带机,继续玩,等到把这屋里全都玩成你的废品站,那才是该担心付不起这一两万的时候。宋太太讲一句,他就背着手后退一步,好像做错事的学生似的,老薛同志,你什么时候再加把劲努努力,拿你这堆洋钢洋铁带我们全家奔小康啊?

    爸,我们走吧。

    噢,好,那个,陶夫人,我就?

    云白色的腈纶衬衣,蓝领口。两颗扣准的不露分毫的扣子。左胸的校徽是印上去的,红黄绿相间。红的是花,绿的是叶,黄的是穗。圈圈绕绕,里头有只振翅的白鸽。汉字下写是大写的拼音。蓝的短袖边。蓝的长裤,侧边各是两道白杠。带子系得极工整而漂亮的迪亚多纳运动鞋,鞋头很白净。

    薛霁!薛先生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她拧着身体,被拍得小小地趔趄一下,嘴角向下撇着,再抠不出一句话。

    哎哎说话不要这么难听啊韫馨。薛先生赶紧搬出救兵来,我老薛家不是还有小雪的嘛!薛霁,薛霁多争气啊,你这当妈的舒心,舒心。以后有的是福享嘛。

    她拎着锅铲猛地走上来,气势汹涌得直把他吓一跳。近一米九的高个子在宋太太面前一个趔趄:我说错了?

    我们家又不是付不起那一两万择校费。薛先生讲。

    然而站了好半天的老薛一时没控制住情绪,见她上来,便劈头盖脸地埋怨了一通她头天晚上把地址交代得不够清。

    雯雯。不哭啊。陶妈妈抽出面巾纸来在她脸上轻轻地点,老师都跟我讲了,工作不是都做通了吗?你和那个小宽?

    薛霁埋着头,一路跟着他的责备说对不起,在唱和似的,头点得好像小鸡啄米。

    你说,你祖上可是挑着扁担也闹革命的。两公婆呢,怎么说都正儿八经是所里的研究员。这么光荣的家庭啊,薛威平。怎么就只生了你这个败家儿子,家底玩空不算,玩成四十多的人了,还成天搞这堆破铜烂铁。

    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陶夫人?

    雯雯,你怎么在这儿?妈妈刚跟老师谈完你就跑了。

    于是,换她的所有话卡壳了。薛先生眼见着小姑娘们闹教人摸不着头脑的别扭,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口阻止女儿这样没规矩的言语,那陶家小姑娘的眼泪就先大颗大颗没声息地从眼睛里扑出来,簌簌地直往下滚。蓝的领口,白的纽扣,红的花绿的叶金的穗,一点又一点地打湿了。

    什么这个那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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