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下的阿兰越跑越快，像是要把风都落在后面。再往前去就是突厥人的圣山安扬古山了，策马扬鞭时，透过瑰丽的云层，能隐隐瞧见隐没在天际的一角冰峰，像是天神横插在天地的一把无刃之剑。
那天萧琢和贺暄将马牵回马厩的时候，于叔出来送他们。
约莫过了一会儿，贺暄感觉萧琢已经同阿兰建立起了初步的友谊，他便接着说：“好，你现在试着骑上去，放轻松，别害怕，我在你旁边。”
箭在弦上之际，贺暄却放下了手。萧琢轻喝了一声，驱马追了上去。
临走之前，贺暄带着萧琢最后一次去马场上，这回萧琢主动提出让贺暄带他一起去草原。
一般，把后背交给它。”
好像……也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难嘛。萧琢长舒了口气，朝贺暄扬起笑来。
萧琢苦着脸低头看着裤腿上的污渍，他心里有些紧张，贺暄说的同马沟通这种文绉绉的话他实在是一窍不通，此时只得半懂不懂地点点头，从贺暄手里接过马梳，僵直着身子一点一点蹭到那马的身边，学着贺暄的样子给马梳理鬃毛。
草原总有让人不愿离开的神奇魔力，永远不停歇的风，熊熊燃烧的火红落日，盘旋在空中的鹰，还有远处屹立的雪峰。
“怎么了？”
“没什么。”贺暄摇头，“有些时候看着这些小鸟，突然就想通很多。你看，就连这么脆弱的鸟雀尚且享受生命……”
不过第一天他们到底还是没有去猎场，只是贺暄陪着他在马场旁边的空地上转了两圈，让萧琢熟悉熟悉骑马的感觉。他们回去的时候，萧琢已然同阿兰相处得难舍难分，一步三回头地看了它好几眼，约定明天还来找它，这才依依不舍地跟贺暄回了家。
这回贺蘅在西京预计待一个月的时间，贺暄除了查灾民的案子以外，其余时间就陪着萧琢泡在马场里，等到他们要回上安京的前夕，萧琢已然从完全不会骑马的门外汉，变成了如今也是可以骑着阿兰在平坦的草原上奔驰的追风少年了。
萧琢深吸一口气，他坐下的阿兰一进草原便撒了欢似的狂奔起来，迎头撞上来的草原上的风都带着自由的气息，裹着夏末草木的香气，引得人几欲沉醉。
举目而望，天际时而掠过几只不知名的鸟，又或许是鹰，急速地振翅后在云端留下稍纵即逝的弧线。前头贺暄的马慢慢停了下来，他从背后的箭筒里抽出一只箭，张弓搭弦，对准了此时在天上盘旋的鸟雀。
说着他将马梳递给萧琢，“来，试一试，静下心来，听听它说什么。”
贺暄十分坦率地摇头。于叔笑了笑，
萧琢垂下眼，也不知是有没有将他刚才的话听进去，只低低地嗯了一声，“好。”
从萧琢第一眼见到贺暄的时候，他就隐隐探到眼前的人掩藏在冷寂与阴鸷之下的野性。他也许不该属于冷冰冰的宝石镶嵌的富丽堂皇的高楼殿宇，他该属于更宽广的地方，就像草原上自由的风，随心所欲地在山川之间穿梭。
第59章 草原
与此同时萧琢的阿兰就显得有些相形见绌了，萧琢怜爱地摸了摸阿兰的鬃毛，点头道：“嗯，难得来一回西北，总是要去真正的草原看看嘛。”
萧琢一身劲装，腰后也装模作样地背了弓箭，他右手牵着缰绳，小腿夹紧马腹，跟着贺暄一前一后地进了旁边的离原。
说到这里，贺暄似乎觉得方才说的话有些矫情，他微微哂笑了一下，自嘲道：“没什么，就当我突然做了回圣人吧，我们继续往前。”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广阔的草原，今日晚霞烧的格外的火热，似是祝融随手撇下的神火，顷刻间便将天际烧穿了，烧漏了，飞溅出来的火星落在人间的一处处山头上，连成一片的火红。
那匹马正被贺暄伺候地舒服，贺暄甫一停下，它便有些不满地打了个响鼻，前蹄在地上刨了刨，因着昨夜下的雨，地上还尚且泥泞，随着马的动作带起泥点子，萧琢来不及躲闪，便有些飞溅在他的裤腿上，留下斑斑点点的泥印。
贺暄注视着那只鸟，它似乎还没有发觉方才自己堪堪逃过一劫，仍是欢快地扑腾着自己的小翅膀，发出啾啾的鸟鸣。
“双腿夹紧，松松牵着缰绳就行，它会自己慢慢走。”
好在阿兰确实如于叔说的十分温顺，尽管萧琢完全不懂梳理的门道，下手也是没轻没重，它却也并未有什么大的反应，只时不时用它圆圆的乌黑的眼睛瞟一眼贺暄，似乎犹在怀念着贺暄的爱抚。
“好。”贺暄笑了笑，转头对一边的侍从道，“去取孤的弓来。”
“你不怕了？”贺暄有些意外地挑眉，他的坐骑是一匹高大的西域进贡的纯血马，上头的鞍辔上都镶着祖母绿的宝石，随着奔驰起来的骏马熠熠生辉，璀璨夺目。
萧琢咽了口口水，他顺着贺暄的话在马镫上一用力，四平八稳地落在了马鞍上。阿兰是匹训练有素地老马了，感觉萧琢坐稳了，便缓慢地往前踱起来。
“殿下知道这里为什么叫离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