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英一拍桌案,“奶奶的,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出这么个花样来!”
马永成捧腹道:“难怪丁大人不在时万岁爷总是念叨,您这奇思妙想,咱家是拍马难及啊!”
福英搔着下巴胡茬,咧嘴大笑道:“费了好大力气讨的婆娘,拜过天地后却让旁人去入洞房,我等岂不成了傻子!”
众人连声称是,再度举杯劝酒,丁寿却不应和,只是坐在那里皮笑肉不笑道:“丁某便在这四九城里住着,北京城的风尘有多大门儿清得很,洗不洗的倒不打紧,只是这神机营内有多少官军,如何操练,月支食粮几何,诸位可有教我?”
神机营的另一位号头福英咧嘴大笑,“原来丁大人喜好女乐佐酒,这有何难,大家写票传人……”
“缇帅此言甚是,本爵亦想为陛下略尽绵薄,神机营拨出两千人听候大人役使,一应花费自有营中料理,不需缇帅破费一分一毫,”张伟顿了一顿,展颜道:“自然,皇差是缇帅的,本爵无意
宴席上众人连连把盏劝酒,丁寿来者不拒,言笑晏晏,很快便与席上众人呼朋唤友,打成一片。
“本想着日后有暇,再与缇帅细说分明,既然丁大人心急,有些事也不妨今日便挑明。”张伟从容笑道。
张伟眸光一凝,如利剑般从福英脸上扫过,福英顿知失言,住口不语。
乐,少了几分滋味,改日丁某作东,定教诸位畅饮尽兴,乐享佳人风月柔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丁寿微睨醉眼,呵呵笑道:“今日累得诸公破费,可惜有酒无
马永成仰头打个哈哈,“丁大人,今日是为你接风洗尘,只聊风月,不谈公事,是吧诸位?”
屋内顿时哄然大笑,丁寿耳朵忽然竖起,内间中也有人发出一声轻笑,声音不大,却未曾逃过他的耳朵,听来有些耳熟,究竟是什么人?!
丁寿话语一出,席间氛围顿时凝重,众人也不晓这人适才还没个正行要女乐扮成军士佐酒,怎地转眼间又一身正气地谈起军务来了。
丁寿已是大摇其头,“不妥,不妥,此处究是军营,莺莺燕燕的进进出出,实在有碍观瞻。”
张伟也忍俊不禁,“既然丁大人有此雅兴,便依缇帅之意行事,来人……”
“这本是工部的差事,奈何要丁大人破费!”马永成大摇其头,甚为丁寿抱不平。
“自团营组建,神机、五军、三千三大营早已沦为老家营,只在团营行伍出缺时选拔精锐替补,平日多为些供役营造之事……”
“且慢。”丁寿将手一摆,环视席间众人,“爵爷,马公公,诸位同僚,咱们说归说,笑归笑,酒不妨照喝,女人也不妨照要,只是这公事上也不能马虎了,您看标下合管营务是否也该交待一下,免得日后一时不察,再出了错漏,惹人笑话。”
“英国公执掌团营时,那些大头巾们何止一次欲将三大营官军俱都补入团营操练,只为三大营留存八万兵额以备执役之用,美其名曰拣选隐占多役之数,其实……呵呵……”张伟笑而不语。
“爵爷是明白人,否则丁某这顿饭吃不踏实。”
席间众人面面相觑,张伟泰然自若,轻轻摆手,众人起身施礼告退,席上只留下了惠安伯张伟、提督太监马永成、羽林卫都指挥使福英,以及丁寿四人。
丁寿却不愿就此错过话头,“元戎此言差矣,福兄所言深得我心,只是应稍作变通,不如让那些歌女舞姬们身着军服,扮作军士再来应奉,岂不就全了军中气氛……”
“福英醉后胡言,缇帅不必放在心上。”张伟展齿一笑,轻轻揭过。
与几幅名人字画,毫无金戈肃杀之气,倒像高门大户的书斋厅堂更多一些。
问及此事,福英也不再多嘴,瞥向两位上司,张伟与马永成相视一笑,马永成熟络地为丁寿斟了一杯酒,“听说丁大人接了皇差,要为即将进京的各省乐工修建居室……”
“公公消息灵通,确有此事。”丁寿并不隐瞒。
“为陛下效力,乃臣子本分,岂敢计较许多。”丁寿睁眼说瞎话脸都曾不红上半点。
众人鸦雀无声,丁寿左顾右盼,讶然道:“难道此法不好么?”
“幸得爵爷据理力争,以旧制不能更改为由挡了回去,嘿,团营家大业大,坐营管操个个赚得盘满钵满,还惦记着我们这一亩三分地,隐占多役?呸,团营内各号头光是假令牌官、吹鼓手、直台军牢等名号占役便足足有三千余名,这三千余人中有几个活人!多出的钱粮都他娘被谁吃啦!”福英愤愤不平。
张伟莞尔,马永成呵呵笑道:“这边厢都操练好了,将这精锐再去补团营的窟窿么?”
这点破事丁寿如何不清楚,点头道:“不错,不过行文各营调用的官军只是部分,无役者仍可轮班操练。”
“原来如此,”丁寿对福英的抱怨听而不闻,只用筷子敲击眼前的青瓷空杯,发出当的一声脆响,抬眼笑道:“但不知神机营内又有多少兵额为空,在籍的被私人役使的又有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