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你打得什么主意?”丁寿问道。
“说来简单,不过是想让那些权贵们觉得京师钱业利润不高,改投他处罢了,京师之地寸土寸金,开店置铺样样赚钱,一年到头怎么也能挣出个三成利来,何必担上个放印钱的名声。”
“你这话该不是告诉爷已然少挣了银子,还亏了名声?”丁寿半真半假地笑问道。
程澧也看出丁寿玩笑意味居多,笑着回道:“老爷明鉴,银子固然少挣了些,但等那些大头出局,好处自然也就来了。”
“什么好处?”
“大明的官儿当得辛苦,权要职位还好,那些清水衙门里的官儿入不敷出,在京师生活,一年下来纵是再节俭度日,最低也要五十两银子,这还是在京久居的官员,倘是新科进士,贽见大小座主,拜会同年及乡里官长,酬酢公私宴醵,赏赐座主仆从与内阁、吏部轿夫,等等杂七杂八罗加起来,多则耗费六七百两,至少者也要一百两上下,寒门士子
,授官未久,这银钱何处筹措,还不是要举债度日……”
丁寿打了个响指,“今年便是会试之年,眼瞅着就有上千名各地士子进京……”
“没您不圣明。”程澧恭维道。
“可这千余名士子中只有三百余人能中会试,便是他们个个家境贫寒,举债度日,我才能放出去多少银子?”二爷忽然觉得,银子多了也是一件烦恼的负担。
程澧抬眼一笑,“大人忘了,今年除了春闱,还是朝廷京察大计的年份,为了得个优评,少不得人情奔走,另外京官外放,外官入京,都要向司礼监刘公公那里呈送心意,这一来二去,小人只担心老爷的银子不够多……”
“在那些跑官儿的人身上花银子多了,爷别的生意进项岂不少了,你可说了,京城之内,寸土寸金。”
程澧垂目低眉,轻声道:“别的生意,小人并未放下,老爷急公好义,不计蝇头之利,解人危难,那些举贷之人可是实打实的得了好处,还能传您什么坏话,况且待其他人出局后,适当调整些利钱,想来那些急用钱之人也不会多做计较。”
丁寿忽然叹了口气,“老程,不枉爷为你和张家两个侯爷斗了一场,你仅只经商,实在是屈了大才!”
“老爷对小人有知遇之恩,能为老爷奔走效力,略尽涓埃,小人于愿已足,不敢妄求。”程澧俯首道。
丁寿朗声一笑,待要再勉励几句,只见高晓怜步履慌乱,匆匆而来,不由眉心轻蹙,示意程澧退下。
“怎么到前院来了?”丁寿有些不满,高晓怜虽没名分,可也是后宅女眷,冒冒失失闯到前院花厅,算怎么档子事。
“老爷开恩,救救干娘。”高晓怜花容惨淡,跪地求告。
“谭淑贞?她怎么了?!”丁寿惊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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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
本就不大的屋子内挤满了莺莺燕燕,可人黛眉深锁,在外间与谈允贤轻声交谈,里间贻青贻红二人捧着托盘立在床边,长今则眼泪汪汪跪在床边脚踏上,不时抹上一把眼泪。
“师父!”长今一见丁寿,眼泪立时止不住流下。
丁寿不言,缓步走近,只见谭淑贞额缠染血白帕,一身缟素呆靠在床头,发髻散乱,未见打理痕迹,原本丰韵艳丽的面容两腮凹陷,显得苍白憔悴,双唇间血色全无,一双眸子更是空空荡荡,毫无生气。
丁寿拧眉,“怎地几日工夫,便憔悴成这般模样。”
“老爷,干娘她两日水米未沾,再这样下去,身子怕是顶不住了。”贻青拭着眼角悲声道。
“开始干娘只是哭,这几日怕是泪水都流干了!”贻红轻声啜泣。
丁寿坐在榻边,握住一只柔荑,柔声道:“何苦糟践自己?”
谭淑贞恍如行尸走肉,木然无声,半晌才扭头看向丁寿,惨然一笑,笑容无尽凄凉,看得丁寿心中隐痛。
让贻青二人牵着长今出去,丁寿轻声道:“玉姐儿莽撞,我又未曾怪你,几日未来见你,也是事忙疏忽了,再想给她一个教训,过得几日便把人领回来,届时看到你这般模样,她做女儿的,又将如何自处?”
谭淑贞面无表情看着丁寿,呆滞无语。
“你不信我?”丁寿立目喝道。
“老爷,干娘如今半痴半傻,您就莫要怪她了!”高晓怜不知何时进得屋内,满脸悲戚。
丁寿吐出一口浊气,转身走了出去。
“谈先生,可有法子医治?”丁寿沉声问道。
“药石罔效。”谈允贤淡淡道。
丁寿心头一紧,秦可人连忙道:“谈先生是说心病还需心药医,只消去了心中病根,自可不药而愈。”
那你大喘气个什么劲,丁寿心急如火,如今看这些名医做派,真有一大耳帖子呼上去的冲动。
“干娘!您怎么了?老爷快来啊!”
屋内惊呼声四起,丁寿风一般闪身而入,立时被眼前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