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夏百感交集,夜深人静之际,整场艺术之旅也迎来最后的高潮。那是克里姆特为纪念贝多芬而创作的“贝多芬横饰带”,巨大的三面壁画浓缩在画册小小的开页里。杜夏真的上头了,在音乐软件里输入贝多芬,最大音量地外放,边听贝多芬,边躺床上舒舒服服沉浸式地看贝多芬。
杜夏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动作迅速地差点晕过去。他从床头的草稿纸里找出自己画的梦中“小人”,其形象
杜夏和画册的距离近到鼻尖正对着那个小人,他突然发觉……这个小人形象并没有那么简单,却又是那么简单。
克利姆特创作过不少风景画,杜夏拍了几张发给陆老板,问他这种风格怎么样,陆老板非常给面子的回复道:“我看行,够小众够逼格,酒店里要是挂上这些啊,房价都能多冲几十块钱。”
被踢出局,其绘画艺术在西方学术界只有被批判的份。
那正是他梦中的小人!
与之相比,克利姆特就克制多了,杜夏甚至能想象他裁剪金箔时惊心动魄的模样,受不得一丁点风吹草动,尽显真正的艺术家才会有的匠人用心。杜夏真想亲眼去看看那些金色到底是种怎样的金,那一定是真正的艺术品才配享有的尊贵华丽。
杜夏买完书后没在路边小摊上解决晚饭,怕油烟脏了这么精贵的书。当天晚上他躺床上了才重新把画册打开,进口书还是对得起它的价值的,最大限度还原真迹本身的颜色,每一幅都游离在写实和童话之间,色彩饱满情感浓郁,比文字的历史有意思多了,杜夏看久了要是又发现什么细节,甚至会傻笑起来。
杜夏差点热泪盈眶,克里姆特在他心中的形象高大伟岸如创世纪里的上帝,而他是和上帝触碰了指尖的亚当——原来他也有被艺术家托梦的一天啊,梦到头大身长的精神小人,克里姆特画在美女边上的金灿灿的小人。只是克里姆特画了一个,而他梦到无数个,他——
陆老板这意思是真的要在杜夏这儿下订单,而非酒桌上的客套话。杜夏也高兴,当机立断把这本画册买下,带回家好好欣赏。
金灿灿的艺术牛子跃然纸上,精神抖擞地冲杜夏贴上来得鼻尖打招呼:“hi!”
第27章
敌人在第二乐章来袭!潘多拉的魔盒被打开了,从骷髅到蟒蛇,凶残的猩猩到枯槁的蛇发女妖,全是象征邪恶的意象。
他和克里姆特真是心有灵犀,随便选了首第九交响曲,这幅壁画的内容就刚好和曲子相得益彰!第一乐章像暴风雨来临前的黎明,他从壁画中捕捉到的就是送上祝福的天使,穿戴好黄金盔甲的骑士,整装待发要与敌人作战。
该来的都来了!正义与邪恶,光明与黑暗在这里交战,杀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三面壁画最中间的那一副几乎没有留白,看得杜夏心潮澎湃。
杜夏梦醒后还把这些小人画下来了,一个个精神抖擞,像顶端橡皮部分特别多的长笔杆,形象还挺可爱。杜夏琢磨自己是这些天向日葵画多了,魔怔了,连梦境都是黄色,很有必要看看别的色调洗洗眼睛,比如和梵高不同时期不同国家不同风格的克利姆特——杜夏把艺术史放回去后看到克利姆特的画册也拆封了,就翻开了,里面每一幅都很梦幻,说不上哪里好看,但杜夏就是觉得好看,喜欢看。
战争是残酷的,但胜利终将属于人类。当第三乐章的平缓而又充满希望的旋律响起,克里姆特标志性的黄金元素也出来了,形成中部壁画最亮眼的部分。杜夏心都要跳出来了,耳边,第九交响曲的第四乐章响起,它有个更耳熟能详的名字,欢乐颂。杜夏的鉴赏之旅在为数不多称得上熟悉的钢琴声中走向高潮,那是爱啊!是和平啊!是艰苦卓绝的意志和永不放弃的信念!是最美丽的女人和最金灿灿最闪耀的小人。
杜夏眼睛都要瞪裂开了。
杜夏唯一见过的名家真迹是梵高的,他和庄毅一样,原本以为自己仿得炉火纯青,真假难辨,他站在不同角度尽可能多的观察,才知道什么叫天差地别,细节决定成败。人梵高的画是“3D”的,侧面看很是凹凸不平,激情澎湃得好像色块都没调匀,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挥笔。
杜夏一时忘了时间,画册越翻越后面,来到了画家的成熟期。克利姆特不像梵高,他生前就享誉盛名,用得起最昂贵的材料来装饰,哪张画想贴金箔了就贴金箔,金箔想贴多少就贴多少,极经奢华,又极尽细致。比如《吻》这张画下方的金三角流苏,杜夏在这幅画前不仅低下头,鼻子都要贴上去了,目光逡巡又凝视,怎么看都意犹未尽,想去看真迹。
欢快的交响乐中,克里姆特跨越时空献上的其实是一个牛子,最简笔画的那种男性生殖器官。
杜夏现在唉声叹气当然不是预见了未来,只是纯粹是认清现实,甚至还有些庆幸,何筝送自己的是金箔,而不是这种又贵又深奥的教材。他确实没什么艺术造诣,所以梵高在天有灵都只给庄毅托梦,他就从来没梦到过任何艺术家,除了颜色,乱七八糟的各种颜色。杜夏这两天的乱梦全是金色的,数不清的简笔小人裹着金衣乱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