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翎听他终于肯关心自己一句,眼泪终于决堤,哭出声音来,“我们……有孩子了……陆戈……”
那头陆戈诡异地陷入沉默,孔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不知道他会说什么。
她此刻好像除了哭就只会哭,没用得像个废物。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不知道他想了些什么。
或许是她身世清白干净,或许是她一腔傻气地对他动了真感情,又或许,是她年轻且无依无靠,只能依附于他。
他终于沉声,施舍般地道,“你想留吗。”
孔翎不知道。
她不知道留下这个孩子会如何,陆戈或许不会娶她,她高中都没毕业,将来若是生了孩子,被他厌弃,她要怎么养这个孩子和自己。
她统统不知道,前路乱成了一团雾。
可是与生俱来的母性是不会骗人的,她按着自己的小腹,想象着这里有她的孩子,将来会出生,会长大,小小软软的一团,会对她笑,叫她“妈妈”。
她做不到狠心将它舍弃。
“我想……”
“那就留吧。”
陆戈说。
有这一句话,其实孔翎就该对他感恩戴德了。
感激他,对她终究不同于其他女人。
医生嘱咐过,性病对于孩子会有影响,必须尽快治疗,孔翎在早期的孕反应中咬着牙一一坚持了下来。
两天后,陆戈终于回来了,满身是血地被姗姗扶着。
深夜的房间再次灯火通明,孔翎披着睡衣惊魂未定地迎出来,见到陆戈腰上有伤,人事不省地被姗姗搀扶着。
血腥味混着烟酒气,和糜烂的香味,让她忍不住扶着墙弯腰干呕起来。
姗姗见怪不怪地看她一眼,并没有指望她的搭手,踩着高跟鞋踉踉跄跄地将陆戈抬回了床上。
她打开柜子,翻找纱布、药水,一边熟练地给陆戈注射麻醉药,一边头也不回道,“拿瓶消毒的来。”
屋子里只有他们三个人,陆戈在床上昏沉地闷哼出声,她在对着孔翎说话。
孔翎慌乱地应了一声,根本不知道要去哪儿找消毒的药剂,翻遍了客厅,才拿了一瓶酒精进卧室递给她。
陆戈腰上一大片血迹,层层叠叠染红了衣衫和床单,孔翎指尖颤得不成样子,她的手却还是wenwen接过了酒精。
姗姗只看了一眼,就从床边起身,转头经过孔翎的时候眼也不眨道,“他中的是枪伤,我要给他挖弹,用酒精是不够消毒的。”
她精准地打开柜子,“要用碘酒。”
孔翎站在原地止不住地抖,看着她返回陆戈身边,开始清理刀具,给他血肉模糊的腰伤消毒。
“为什么会中弹……”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哆哆嗦嗦地,从牙缝中挤出来。
姗姗的声音依旧镇定,“他没告诉你前几天他干嘛去了?”
孔翎呼吸粗重,却说不出话。
姗姗转头瞥了她一眼,尤其是她的小腹,似乎觉得有趣,“他果然还把你留在阳光底下呢。”
她语气漫不经心,像是说晚上吃了什么一样稀松平常,“吸毒,今晚和毒贩子接头,被蛇佬蹲了。”
孔翎双膝发软,勉强靠着墙才能站wen,她脸色在明亮的灯白得透明,“蛇佬……?”
姗姗笑了一声,“警察。”
“他……他以前也?”
“吸毒sha人贩人,什么没做过?不然你以为他们这群人,怎么能这么有钱的。”
顿了顿,姗姗又道,“对了,我听说前几天你生病了和他闹?”
孔翎说不出话,她没想到这么私密的事,陆戈都会拿去和姗姗分享。
他丝毫没有考lv过她的感受。
“他来找我求证,那天一起溜冰的时候我们做没做。”
刀尖准确无误地刺进男人的皮肉,孔翎听见可怖的皮肉切割声,姗姗手wen,刀也wen,声音更wen,“做了,只是他嗨起来忘了。最近我找了个外国佬,可能有点不干净,传到你那儿了。”
说到传染性病,她语气却好像就在说传球一样。
孔翎连眼泪都哭不出来,看着陆戈躺在床上那张青白色的脸,她无法将枕边那个甜言蜜语的男人和这一切的阴暗联系起来。
好像他睁开眼还是会笑着逗她说,“我的雀雀真是害羞又胆小啊。”
是,她当然胆小。
她活在阳光下,虽然不富裕,可是外婆始终很疼她,给她一切美好的东西。
她是个普普通通的,正常的姑娘。
无法像姗姗这样,在生死和犯罪面前也镇定自若。
麻药已经发挥作用,姗姗动作利落,将子弹取出,扔在铁盘里,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那头张扬的红发被扎在脑后,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给陆戈止好血,摘下口罩和手套,随手扔进了垃圾箱里。
姗姗转身